子时整,进忠踏入永和宫。宫内灯火通明,却异常安静,只有几个宫女垂首侍立。引路的宫女将他带到正殿外便止步。
进忠整了整衣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殿内,白蕊姬并未穿着繁复的宫装,只着一身简单的玫红色常服,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把玩着一个流光溢彩,似玉非玉的玲珑小球。她抬眸看向进忠,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奴才进忠,给玫妃娘娘请安。”
进忠依礼跪下,垂下眼帘,姿态恭谨。
然而,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便感觉到袖袋里的姜姜猛地躁动起来,一股强烈的,惊喜的情绪通过共感传递给他。
几乎是同时,主位上的白蕊姬脸上的浅笑骤然扩大,变得鲜活而生动,她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住进忠的袖袋,脱口而出:
“姜姜?!是你吗?!”
这声音不再是那刻意模仿的江南软糯,而是带着一种清脆的现代感语调。
进忠心中剧震,猛地抬头。
只见白蕊姬快步走下主位,完全无视了还跪在地上的进忠,径直来到他面前,蹲下身,眼睛亮得惊人,对着他的袖袋急切地说道:
“姜姜!快出来!是我啊,蕊蕊!”
进忠袖袋微动,下一刻,姜姜化作一道微光飞出,落在地上,瞬间变成少女形态。她看着眼前的白蕊姬,眼眶瞬间红了,声音颤抖:
“蕊蕊……真的是你?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白蕊姬一把拉住姜姜的手,激动地语无伦次: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在看一个叫如懿传的电视剧,突然就穿到这个世界,成了这个叫白蕊姬的嫔妃!还好我的系统功能还在,不然在这吃人的后宫早就活不下去了!”
她说着,用力抱了抱姜姜,
“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两个久别重逢的女孩激动地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完全将一旁的进忠晾在了那里。
进忠缓缓站起身,松了一口气,至少目前看来,这个“蕊蕊”对姜姜是善意的。
白蕊姬似乎这才想起进忠,她松开姜姜,转向进忠,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与之前那个娇柔的玫妃判若两人:
“进忠公公,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吧?”她眨了眨眼,
“看来,咱们算是自己人了。”
没等进忠回话,白蕊姬拉着姜姜的手在榻边坐下,又让宫女给进忠搬了椅子,此时她完全没了妃嫔的架子,像是回到了她们从前一起做系统时的时光。
“姜姜,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我的记忆似乎消失了许多,从前的事你还记得一些吗?以前我们总偷偷用积分换零食,还去各种世界跟主角合影……”
白蕊姬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眼神又有些恍惚,
“那时候多简单啊……对了,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吗?姜云舒……多好听。”
姜云舒……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轻轻叩开了姜姜记忆深处尘封的一角。一些模糊的、属于“姜云舒”的碎片闪过,温暖的阳光,书页的墨香,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她怔怔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
“好像……有点印象。”
进忠站在一旁,默默听着。姜云舒……原来她原本叫这个名字。他看着姜姜迷茫又努力回想的样子,暗暗的想,无论她叫什么,都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白蕊姬见状,体贴地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用力握了握姜云舒的手: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现在这样也很好。你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我挺好的,什么苦都没吃,穿越过来就绑定进忠啦,就是主系统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丢给我一本说明书就不管了。”
姜云舒撇撇嘴,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蔓延在嘴里,那是白蕊姬平日用来败火的苦丁茶。姜云舒猝不及防,整张小脸瞬间皱成了一团。
旁边的进忠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干净的帕子,动作自然地替她擦拭嘴角残留的茶渍,眉头微蹙,低声道:
“慢些喝,也不先看看是什么。”
他这动作流畅无比,带着显而易见的亲昵,完全忘了旁边还坐着一位“玫妃娘娘”。
白蕊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眼神在进忠和姜云舒之间来回扫视,带着调侃的笑意:
“哟~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嘛?”
她拖长了语调,笑眯眯地看着姜云舒,“姜姜,不给我介绍介绍?你和进忠公公这是……?”
姜云舒被那苦茶弄得眼泪汪汪,此刻听到蕊蕊的问话,也顾不上嘴里的苦味了,她一把抱住进忠的胳膊,仰起脸,大大方方地承认,语气里还带着点小骄傲:
“嗯!我们在一起了!”
进忠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宣之于口,耳根瞬间染上一抹薄红,握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但他并未否认,只是微微侧过头,避开白蕊姬探究的目光,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蕊姬看着进忠那难得显露的窘迫和姜云舒一脸“我的宝贝超好”的得意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拍手道:
“好啊你,姜云舒!动作够快的!不过……”
她收敛了笑意,看向进忠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
“进忠公公,我家姜姜有点傻乎乎的,以后可就劳你多费心了。”
这话听着是调侃,实则带着托付的意味。
进忠抬眸,迎上白蕊姬的目光,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语气坚定:
“定不负所托。”
时间一闪而过,白蕊姬看了看窗外的月色,虽然不舍,还是说道,
“时辰不早了,你们得赶紧回去,久了怕惹人注意。”
姜云舒也知轻重,虽然重逢的喜悦让她不想分开,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白蕊姬送他们到殿门口,拉着姜云舒的手依依不舍:
“姜姜,以后常来找我玩!我宫里这些人,”
她指了指外面侍立的宫女太监,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
“都是用系统积分兑换的仿生人,绝对忠诚,不用担心!”
仿生人?进忠眸光微动,难怪永和宫上下如此安静,口风如此之紧。
“嗯!我一定常来!”姜云舒用力点头,同样压低了声音,
“蕊蕊,你自己也要小心。”
“放心吧!”白蕊姬拍了拍胸口,又恢复了那副爽朗的样子:
“我现在可是玫妃!”
趁着夜色,进忠戴着隐匿石,将重新变回小巧形态的姜云舒藏入袖袋,悄然离开了永和宫。
回程的路上,月光清冷。袖袋里的姜云舒似乎还沉浸在重逢的激动和获得部分记忆的冲击中,异常安静。进忠能感觉到她细微的情绪波动,有欢喜,有茫然。
他没有多问,只是隔着衣料,轻轻拍了拍她所在的位置。
无论如何,知道她并非孤立无援,知道这深宫之中还有一个玫妃算是自己人,总归是件好事。至于那些模糊的记忆……他会等她想起来愿意说的时候,再慢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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