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口通道里,血腥味混着泥腥味,浓得化不开。
陷坑里的惨嚎已经弱了下去,被巨石碾过的更是没了声息。
可剩下的几十号打手,在张屠户“剁了退的”和谷口那片沉默矛林的夹击下,那股子被逼出来的凶性,像浇了油的干柴,“轰”地烧起来了!
“他爹的!跟这群臭娘们儿拼了!”
一个脸上溅满同伴血点的独眼龙,眼珠子赤红,举着豁了口的砍刀,第一个嚎叫着从通道里冲了出来!
他身后,那些被恐惧和贪婪烧昏了头的亡命徒,也嗷嗷叫着,像一群被逼疯的野狗,红着眼扑向娘子军那单薄的矛阵!
“杀!剁了她们!”
“半吊钱!婆娘!都是老子的!”
这股子拼命的凶悍劲儿,比刚才强了何止一倍!
刀片子、铁尺、钉着铁钉的棍棒,乱七八糟地朝着卫铮她们捅了过来!
那股子亡命的煞气,让站在最前面的几个娘子军新兵,脸色唰地白了,握着矛杆的手开始发颤。
“稳住!” 卫铮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盖过了所有喊杀声!
她像根钉死在原地的铁柱,手中那杆粗长的铁矛猛地一个横扫千军!
“铛!咔嚓!”
冲在最前面的独眼龙,砍刀直接被扫飞出去,虎口崩裂!
卫铮的矛杆顺势狠狠砸在他肩膀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独眼龙惨嚎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砸飞出去,撞倒了后面两个同伴!
“怕个卵!跟老娘顶住!” 卫震一步不退,长矛如毒蛇吐信,快准狠!
噗嗤一声,捅穿了一个挥着铁尺冲上来的打手喉咙!滚烫的血喷了她一脸!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猛地抽矛,带出一蓬血雨,反手又格开一把劈向旁边阿菊的鬼头刀!
“阿菊!捅他!”
阿菊被喷了一脸血,腥气冲得她差点吐出来,但卫铮那声吼像鞭子抽在她神经上!
她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本能地听从命令,双手攥紧长矛,用尽吃奶的力气,朝着被卫铮格开刀、身子趔趄的打手,狠狠捅了过去!
“噗嗤!”
矛尖入肉的感觉又沉又涩,阿菊感觉自己捅穿了一层厚皮,然后扎进了软乎乎的东西里。
那打手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肚子上的矛杆。
阿菊吓得手一松,那打手带着她的矛,“噗通”栽倒在地。
“干…干得好!” 卫铮百忙之中吼了一嗓子。
阿菊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再看看地上抽搐的打手,胃里翻江倒海,可一股莫名的狠劲儿却猛地冲了上来!
她弯腰捡起地上沾血的矛,学着卫铮的样子,胡乱往前捅,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
娘子军的矛阵,在卫铮这头凶兽的带领下,像礁石一样死死顶住了恶浪!
矛尖捅刺,矛杆格挡,虽然生涩,虽然不断有人被刀锋划伤、被棍棒砸中痛呼,但阵型没散!
她们咬着牙,瞪着眼,用身体,用长矛,硬生生把冲出来的打手堵在了通道口附近,没让他们冲散!
可人太少了!打手太多了!
而且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亡命徒,见血更疯!
娘子军这边不断有人受伤,阵线开始摇摇欲坠!
卫铮浑身浴血,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杀神,可双拳难敌四手,她也挂了彩,胳膊上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混着雨水往下淌。
“顶住!顶住啊!” 卫铮嘶声力竭地吼着,长矛挥舞得像风车,可包围圈在一点点缩小!
张屠户那张狞笑的大脸,就在不远处的通道口晃悠,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
“呜——呜——!”
两声急促、尖锐,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号角声,猛地从山谷高处响起!
穿透雨幕,也穿透了震天的喊杀!
混战中的所有人,动作都是一滞,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号声传来的方向——那是山谷一侧陡峭的山崖顶部!
“嘎吱——嘎吱——哐当!”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巨兽磨牙的木头摩擦和机括咬合声,从山崖顶上传来!
紧接着!
咻——!咻——!咻——!”
几个黑乎乎、磨盘大小的东西,带着沉闷的破空声,撕裂雨幕,如同陨石般,朝着谷口通道外、张屠户和他身边聚集的督战队、以及那些还在通道里挤着没冲出来的打手们,狠狠砸了下来!
“轰!!!”
“轰隆!!!”
“咔嚓——啊!!!”
石弹落地!地动山摇!
泥浆混合着碎石、断肢残臂,冲天而起!
一个石弹正正砸在张屠户身边不远,他一个心腹督战队头目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被砸成了一摊肉泥!
另一个石弹砸进通道口拥挤的人群里,瞬间骨断筋折,哀嚎一片!
这还没完!
“呼——!”
几个燃烧着的火球(里面是浸透了欧冶明提纯的猛火油的破布团和枯草),紧跟着石弹,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呼啸着砸进了人群!
“轰!”
“轰!”
火球炸开!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爆燃开来!雨点浇在上面,“滋滋”作响,腾起大片白烟,却没能立刻扑灭!粘稠的猛火油沾到人身上,立刻疯狂燃烧起来!
“火!火啊!”
“烧死我了!救命!”
“我的眼睛!啊——!”
通道口外,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被石弹砸懵的,被火焰吞噬的,哭爹喊娘,互相践踏!
刚才督战的凶狠劲儿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和求生本能!
人群彻底崩溃了!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
“他爹的!谁!谁干的?!” 张屠户狼狈地躲开一块飞溅的石头,头发被火燎焦了一块,又惊又怒,气急败坏地指着山崖顶咆哮!
他身边已经没几个站着的人了。
山崖顶,一块突出的巨石后面。
欧冶明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她紧抿的嘴唇往下淌。
她双手死死按在一个用粗壮树干和坚韧藤蔓捆绑、巨大杠杆原理的简易投石机基座上(利用山谷高度,射程大增)。
刚才那几下,几乎耗尽了她全身力气,手臂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她那双眼睛,透过雨幕,死死盯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敌人,冰冷的没有一丝波澜。
机会!天赐良机!
“卫铮!!!” 李昭华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前所未有的亢奋和杀意,猛地从大石头后面炸响!
卫铮浑身一个激灵!
她甚至没回头,那双杀得赤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通道口外,那个在混乱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咆哮、身影格外扎眼的张屠户!
“阿菊!带人顶住!死也要顶住!”
卫铮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整个人就像一头发狂的疯虎,猛地从摇摇欲坠的矛阵中冲了出去!
她根本没管那些还在跟娘子军纠缠的打手,目标只有一个——张屠户!
“给老子拦住她!” 张屠户也看到了那个浑身浴血、如同魔神般冲过来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一边后退,一边嘶声力竭地命令身边仅剩的几个心腹!
两个还算忠心的打手,举着刀嚎叫着扑向卫铮!
“滚开!” 卫铮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根本不屑用矛!
她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钩,一把抓住一个打手劈来的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 腕骨粉碎性骨折!
同时右脚如同攻城锤,狠狠踹在另一个打手的小腹上!
“噗!” 那打手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身体弓成大虾,倒飞出去!
卫铮看都没看倒下的两人,速度丝毫不减!几十步的距离,在她脚下如同咫尺!
张屠户看着自己最得力的两个手下,一个照面就被废掉,吓得肝胆俱裂!
他再顾不得什么老大风范,转身就想往人堆里钻!
“狗杂种!哪里跑!” 卫铮一声暴喝,如同惊雷!
她脚下猛地发力,身体腾空而起,手中那杆染满鲜血、沉重无比的长矛,被她当成标枪,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张屠户肥硕的后心,狠狠掷了出去!
“呜——!”
长矛撕裂空气,发出恐怖的尖啸!
张屠户听到脑后恶风袭来,亡魂皆冒,想躲,可那肥胖的身体哪里来得及?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沉闷到极致的贯穿声!
沉重的铁矛,带着卫铮全身的力量和滔天的怒火,从张屠户的后背狠狠扎入,矛尖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肉,从他肥硕的胸膛透了出来!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那三百斤的身体,像被钉在地上的死猪一样,“砰”地一声,狠狠掼在泥泞的地面上!
张屠户眼睛瞪得滚圆,嘴里“嗬嗬”地冒着血沫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兀自震颤的矛尖。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血水不断涌出。
世界,在他眼前迅速变黑、模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通道口外,那些侥幸没被砸死、没被烧死的打手,全都僵在了原地,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家老大像头死猪一样被钉在地上,看着那个浑身浴血、如同地狱修罗般一步步走过来的女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老……老大死了……” 不知是谁,带着哭腔,颤抖着说了一句。
**哗——!**
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仅存的几十号打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什么赏钱,什么婆娘,全他爹的见鬼去吧!活命要紧!
“跑啊!”
“妈呀!快跑!”
“鬼!她们是鬼!”
哭爹喊娘的惨叫炸开!
所有人,不管是通道里的还是外面的,都像见了鬼一样,丢下手里的家伙,连滚带爬,没命地朝着来时的山道疯狂逃窜!
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互相推搡,互相踩踏,只为了离这个恐怖的山谷,离那个杀神一样的女人远一点!
卫铮走到张屠户的尸体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凝固着惊骇和绝望的肥脸。
她伸出脚,踩住他的后背,用力一蹬!
“噗嗤!” 长矛被拔了出来,带出一大蓬污血。
卫铮看都没看那矛尖上滴落的血,只是随意地甩了甩矛杆上的血水和泥浆。
她抬起头,望向谷口通道的方向。
那里,娘子军的矛阵依旧挺立!
虽然人人带伤,虽然气喘吁吁,虽然脸上还残留着惊悸和后怕,但她们站住了!
她们没有后退一步!她们赢了!
阿菊拄着长矛,看着通道外漫山遍野、屁滚尿流逃跑的打手背影,又看看地上张屠户那死不瞑目的尸体,再看看自己矛尖上的血迹……她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是害怕,是劫后余生、是激动、是难以置信的宣泄!
更多的娘子军,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或瘫坐在地,或互相搀扶着,又哭又笑。
卫铮没哭,她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带着血和泥。她拖着那杆染血的长矛,一步步走回谷口,走到那片挺立的矛阵前。
她举起长矛,矛尖斜指苍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咆哮:
“娘子军——!”
“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
这一次,回应她的,是二十几个女人带着哭腔、却无比嘹亮、无比骄傲、无比疯狂的呐喊!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穿透雨幕,直冲云霄!
初阳谷口,尸横遍地,血水混着雨水,染红了泥泞。
但那一面由深褐色粗布和冰冷铁矛组成的“墙”,却在血与火的洗礼中,傲然屹立!
娘子军的第一战!
以血染矛,初啼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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