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初阳谷!”
“死守!!!”
“杀!!!”
震天的战吼在谷口炸响,如同滚雷碾过初阳谷的每一个角落,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和恐惧,点燃了所有人骨子里的血性。
退路已绝,唯有一战!
李昭华的金簪还高高举着,簪尖在火把下闪着决绝的寒光。她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被火光映照得通红、写满疯狂与决绝的脸,厉声下令:
“卫铮!战训司所有战兵、预备队,立刻进入一级战备!给我往死里练!谷口防线交给你,我要它变成铁打的!”
“得令!” 卫铮吼声如雷,眼中凶光暴涨,猛地一挥手,“战训司!跟老娘走!让那群狗杂种看看,什么叫铁打的凤鸣军!”
五十多道暗红色的身影,如同离弦的血箭,冲向谷口预设的防御位置。
“欧冶明!” 李昭华的目光转向那个沉默如石的身影。
“在!” 欧冶明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她早已握紧了手中的铁锤,布满烫伤和老茧的手背青筋暴起。
“匠作司所有人力,包括能动的学徒、帮工,全部归你调度!箭矢!拒马!火罐!陷阱!有多少给我造多少!野猪岭的‘惊喜’,天亮前必须完工!” 李昭华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铁砧上。
“明白!” 欧冶明没有任何废话,转身就走,铁锤在夜色中划过一道沉甸的弧线。她身后,匠作司的人立刻跟上,脚步沉重而迅速,像一群奔赴熔炉的铁人。
“青梧!阿箐!刘婶!” 李昭华点名。
“姑娘(昭华姑娘)!” 三人立刻上前。
“民政司,组织所有老弱妇孺!立刻行动起来!
第一,把所有能吃的、能用的、尤其是盐巴、伤药,集中到后山临时库房,专人看守!
第二,烧水!煮布!准备绷带!所有干净布头、旧衣全部集中!
第三,磨!把所有能找到的石块、骨头、废铁片,给我磨尖!磨快!做成能砸死人的家伙!
第四,做饭!熬最稠的粥!蒸最干的饼!让大家吃饱!力气,就是命!”
李昭华的指令一条接一条,清晰无比。
“是!” 青梧三人重重点头,眼中含着泪,却满是坚毅,立刻转身跑向人群,扯着嗓子开始分配任务。
“玄真道长!” 李昭华最后看向那位仙风道骨却眼神锐利的道人。
玄真微微颔首,拂尘轻扬:“贫道明白。清微观所有弟子、药童,携带草药、担架,即刻进驻谷内预设的‘济伤点’。另外…”
她目光扫过谷内躁动不安的人群,“人心需定。贫道即刻开坛,为凤鸣军,为初阳谷,祈福!”
命令如疾风骤雨般下达,整个初阳谷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巨大战争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在轰鸣。
卫铮像一头发狂的母豹,在狭窄的谷口防线来回穿梭。
“第二道防线!拒马桩!给老娘再加粗!斜插!尖头朝外!埋深!他爹的,埋这么浅,等着被人家一脚踹飞吗?!”
她一脚踹在一个新扎的拒马桩上,震得那新兵一个趔趄,“再来!三个人一组!给老娘抬那边最粗的圆木!快!没吃饭吗?!”
“第三道防线!滚木礌石堆!再堆高!堆实!
位置给老娘卡准了!要能顺着斜坡一口气砸下去!堵死整条路!
石头不够?去搬!山上有的是!
阿菊!你带两队人,去后山搬石头!用藤网拖!天亮前,这里要堆成一座山!”
卫铮的吼声在崖壁间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训练更是直接上强度,毫不留情!
“战阵!结阵!长矛!举!” 卫铮站在临时堆起的土台上,手中长矛指向前方。
“喝!” 女兵们齐声大喝,长矛如林。
“第一排!蹲!矛尖斜上四十五度!扎稳下盘!想象前面是冲过来的战马!给老娘顶住!”
“第二排!矛平举!从缝隙里刺!快!准!狠!”
“第三排!预备投矛!听老娘号令!”
“变阵!圆阵!防御四面!快!他爹的,磨蹭什么!敌人会等你摆好姿势再砍你吗?!”
卫铮手中一根细长的藤条,毫不客气地抽在一个动作慢了半拍的新兵腿上,不疼,但火辣辣地提醒着死亡的威胁。
“想活命?就给老娘练!练到手脚比脑子快!练到闭着眼都能把矛捅进敌人心窝里!”
汗水顺着女兵们的额头、脖颈往下淌,浸透了暗红的粗布战衣。手臂酸胀得发抖,腿肚子像灌了铅,但没有一个人喊停。
卫铮那双喷火的眼睛和嘶哑的吼声,就是她们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每一次刺出,每一次格挡,都带着一股拼命的狠劲。
野猪岭方向,火光通明,叮当声、锯木声、拖拽声不绝于耳,如同地狱的锻炉。
欧冶明成了绝对的核心。她几乎不开口,只用手指,用眼神,用手中的铁锤和木炭在地上飞快地画图指挥。
“这边!榫卯!要咬死!” 她指着几个学徒正在组装的巨大木架。
那是一个超大型的“投石索”基座,利用山势和巨大的弹性树干,能将数十斤重的石块或燃烧罐抛得更远!几个壮硕的妇人喊着号子,将粗如儿臂的坚韧兽筋绞紧。
“箭!箭头不够!淬火!” 她指向另一处火炉。
几个学徒赤着上身(仅着裹胸),汗流浃背地轮动锤子,将磨尖的铁片、燧石片敲打成三棱箭头,然后迅速浸入旁边冒着刺鼻气味的“药水”(欧冶明用硝石、硫磺等物配的简易淬火剂)中,发出嗤嗤的声响。旁边堆积如山的箭杆正被飞快地削尖、安装箭头、粘上羽毛。
“火油!罐子!封口!” 几个妇人小心翼翼地将粘稠刺鼻的松脂、桐油混合物灌进陶罐里,塞入浸透油脂的麻布条作为引信,再用湿泥和布条死死封住罐口。旁边已经堆了几十个这样的“震天雷”,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陷阱!连环!触发!” 欧冶明亲自带人布置最致命的区域。
巨大的深坑底部插满削尖的木刺,上面覆盖着薄薄的草皮和树枝。
坑与坑之间用极其隐蔽的藤索连接,触发一个,会带倒一片!
更阴险的是,她在一些必经的陡坡上撒满了圆溜溜的鹅卵石,涂上油脂。
她的双手早已被烫伤磨破,缠着的布条渗出血迹,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专注得可怕,每一次锤击,每一次勾画,都在为敌人编织一张死亡之网。她要用她的“鬼斧”,让这野猪岭,变成官兵的埋骨地!
谷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却忙而不乱。
灶台边,火光熊熊,大铁锅里翻滚着浓稠的粟米粥,蒸汽腾腾。
几个妇人用力地揉着面团,拍成厚厚的饼子,贴在滚烫的石板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焦香。食物的香气是此刻最好的定心丸。
另一边,临时搭起的巨大案板旁,围满了人。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手上青筋暴露,却异常稳当地握着一块燧石,在一块磨刀石上“噌噌噌”地打磨着,将边缘磨出锋利的刃口。
旁边的小媳妇们,则把家里带来的破陶罐、瓦片用力摔碎,挑拣出尖锐的碎片,用布条或藤蔓紧紧绑在木棍上,做成简陋却致命的“狼牙棒”。
“刘婶,布!干净的布!” 青梧指挥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将一捆捆洗得发白、甚至打满补丁的旧布,用大锅煮开消毒,然后晾在架子上。
旁边,阿箐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姑娘,正将这些煮过的布撕成一条条长短合适的绷带,整齐地码放在干净的藤筐里。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灰和沸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玄真道长在谷中央一片稍显开阔的空地上,设下了简单的法坛。
一张铺着黄布的方桌,上面供奉着三清画像(简易手绘),摆放着几样素果和清水。玄真道长手持桃木剑,神色肃穆,脚踏禹步,口中念念有词,声音清越悠扬,在嘈杂的谷中竟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今有初阳之地,众志之城…邪兵压境,妖氛蔽空…祈请九天玄女,护佑英雌…赐我神锋,破敌胆魂…凤鸣玄甲,正气长存!急急如律令!”
随着她的祝祷,清微观的弟子们敲响了清越的玉磬,点燃了袅袅的清香。
那肃穆的韵律,那虔诚的祝祷,如同清凉的甘泉,悄然流淌进每一个忙碌而焦灼的心田。
许多人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心中默念,仿佛真的有无形的力量在凝聚,在守护。
一个正在磨箭头磨得手臂发酸的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法坛上玄真道长庄严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尖锐的箭头,咬了咬牙,磨得更用力了。
一个负责搬运石块累得直不起腰的妇人,听到那祝祷声,深吸一口气,又扛起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为了道长祈福的这份心意…也得守住啊!”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对!守住!让那群狗官兵有来无回!” 旁边立刻有人应和。
一股悲壮而坚韧的力量,在汗水、火光、祈祷和叮当的锻造声中,无声地汇聚、升腾!
初阳谷,这乱世中的一点星火,此刻正燃烧成一片不屈的烈焰!
每一个人,都成了这烈焰中的一块薪柴,为了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人样”,准备着最后的、也是最惨烈的爆发。
谷口,卫铮的吼声和兵刃的撞击声如同战鼓。
野猪岭,欧冶明沉默的锻造如同丧钟。
谷内,磨石的沙沙声、煮布的咕嘟声、祝祷的清音,交织成一曲全民皆兵、背水一战的铁血战歌。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
但初阳谷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天,快亮了。
而天亮之后,等待她们的,将是血染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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