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秋天来得早，才刚入秋没多久，雁门关外的风就已经带上了刺骨的寒意。
这座名为“金城”的边陲要塞，此刻就像一颗嵌在燕王势力版图西北角的钉子，看似稳固，内里却早已被石红绡无声无息地撬松了根基。
守将慕容坚，是个年近五旬的老将，脸庞如同刀削斧劈，写满了风霜。
他出身慕容部族，是燕王起家的老兄弟，战功赫赫。
但近年来，随着燕王愈发偏爱中原王妃所生的幼子，他们这些部族出身的老臣地位日渐尴尬。
尤其是上次，他女儿与燕王小儿子的婚事被长子一搅和，燕王非但没有主持公道，反而申斥他“家教不严”，这让他心里堵了一口恶气，凉了半截。
更让他寒心的是，最近一批运抵的军粮，竟然掺杂了大量沙土霉米，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
他去信蓟城质问，却石沉大海。反倒是幼子府上的管事悄悄传话，暗示若是他“识时务”，站在幼子一边，粮草之事好说。
“他爹的！老子替燕家卖命几十年，到头来还要受这种窝囊气！”慕容坚在将军府里喝着闷酒，胸中块垒难消。
就在这时，亲兵队长，一个跟他多年的心腹，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屏退左右，低声道：“将军，有客到访，说是故人之后，有要事相商。”
慕容坚醉眼朦胧：“故人？哪个故人？”
“来人持有此物。”亲兵队长递上半块磨损严重的虎头玉佩。
慕容坚一看，酒醒了大半！这玉佩是他当年与一位结拜兄弟的信物，那位兄弟后来战死沙场，其家眷也不知所踪。
“快请！”
来人被秘密引入密室，脱下斗篷，竟是一个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精明的中年文士。
他自称是那位结拜兄弟的远房侄儿，如今在南方做些小生意。
寒暄几句，追忆往昔后，文士话锋一转，压低声音：“世叔，小侄此次冒险前来，实不忍见世叔明珠暗投，受小人腌臜之气！”
慕容坚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文士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世叔请看。”
慕容坚接过信，越看脸色越是变幻不定。
信上详细列举了燕王长子如何克扣西北边军粮饷、幼子一派如何排挤部族老臣、甚至预测燕王身体不佳，一旦驾崩，必是幼子继位，届时他们这些老臣绝无好下场。
言辞恳切，分析入木三分，直戳慕容坚的心窝子。
“你…你到底是何人？”慕容坚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文士。
文士微微一笑，坦然道：“不瞒世叔，小侄如今在凤鸣军通明院当差。此次受石红绡院正之托，特来为世叔指一条明路。”
“凤鸣军？！”慕容坚霍然起身，手按剑柄，“你好大的胆子！”
文士面无惧色：“世叔息怒。敢问世叔，继续为燕王效力，可能保住身后家族安宁？可能让麾下儿郎不受冻饿之苦？可能一展抱负，而非受裙带稚子之气？”
他句句诛心，慕容坚脸色铁青，无言以对。
文士继续道：“我家大帅李昭华，唯才是举，赏罚分明。石院正承诺，若世叔愿举义旗，金城依旧由世叔镇守，麾下将士皆受优待，粮草军械足额供应。将来天下大定，世叔便是开国功臣，部族亦可得安居乐业，岂不胜过如今这般窝囊？”
慕容坚内心天人交战。背叛燕王，是为不忠。但燕王先负他在先，且前途黯淡…而凤鸣军风头正劲，那位女帅的名声…
就在这时，亲兵队长又匆匆进来，脸色难看：“将军！刚收到消息，慕容峰（燕王长子）那边又截了我们一批过冬的皮袄，说是要优先装备他的亲军！”
“欺人太甚！”慕容坚最后一丝犹豫被怒火烧尽，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燕王不仁，休怪我不义！”
他看向文士，沉声道：“回去告诉石院正，我慕容坚，愿降！但需依诺行事！”
文士大喜：“世叔明智！石院正已有安排…”
三日后，深夜。
金城城门悄然洞开。慕容坚率领麾下心腹将领，卸甲去盔，手捧印信兵符，静立门前。
城外黑暗中，火把依次亮起，如同繁星。
石红绡一身利落劲装，骑在马上，脸上带着标志性的狡黠笑容，在一队精锐护卫下，缓缓行至城前。
“慕容将军，深明大义，红绡佩服！”石红绡在马上拱了拱手。
慕容坚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印信：“败军之将慕容坚，愿率金城全体将士，归顺凤鸣军，听凭大帅与石院正差遣！”
他身后，数千守军齐齐跪倒，鸦雀无声，却意味着这座扼守要道的边陲重镇，就此易主。
石红绡接过印信，朗声道：“慕容将军及诸位将士请起！从今日起，我等便是同袍！大帅有令，金城一切照旧，慕容将军仍为守将，粮饷即刻拨付！”
消息传开，金城守军大多松了口气，毕竟谁也不想打没希望的仗。而慕容坚归顺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在北地炸响。
燕王得知后，气得吐血，病情加重。长子慕容峰和幼子一派互相指责，矛盾彻底公开化。
北线局势，因石红绡这兵不血刃的“摘桃”妙手，瞬间向着对凤鸣军有利的方向急剧倾斜。
石红绡站在金城城头，望着北方蓟城的方向，嘴角微翘：“燕王老儿，这份‘大礼’，您还喜欢吗？这，才只是个开始呢！”北线的暗战，取得了战略性的重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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