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显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在经历了黄泥岭夜袭和精心策划的伏击惨败后,他们迅速做出了反应。
电讯小组的山洞里,气氛有些凝重。陈致远指着记录本,向李云龙和政委汇报:“团长,政委,敌人更换了全套密码,之前的侦听记录大部分失效了。而且,最近两天,他们几个主要部队的电台信号活跃度明显下降,即使有通讯,也异常简短,像是在刻意规避什么。”
王根生也从情报网带回佐证:“我们几个线上的同志反映,敌军各部调动频繁,但具体去向和目的很难摸清,他们的军官口风也紧了很多。另外,发现有多支小股部队在根据地外围不同方向进行佯动,虚实难辨。”
政委眉头紧锁:“敌人这是学精了,吃了电台的亏,开始搞无线电静默和战术欺骗了。看来,一场大的扫荡就在眼前,而且他们想让我们变成聋子、瞎子,无法判断他们的主攻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云龙身上。以往,面对这种情况,最稳妥的办法是收缩兵力,依托有利地形和预设工事,进行顽强防御,等待时机打破合围。
李云龙盯着地图,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有限的线索拼接、分析。
观察(o): 敌军电台静默、佯动频繁、调动诡秘。目标:大规模扫荡,企图合围我主力。
调整(o):我方情报获取难度加大,被动防御将陷入敌人节奏,且根据地新建,难以承受大规模战火摧残。
决策(d):不能按敌人的剧本走!必须主动出击,打乱其部署!敌人认为我们必然固守,我们偏要出去!敌人指挥机构必然前移,以协调多路部队,找到它,打掉它!
行动(A):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我们不能在这里等着挨揍!”李云龙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锐光,但更多的是基于逻辑推理的冷静,“敌人想关门打狗,老子就先出去,把他的门栓给砸了!”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位于敌军纵深的一个点——杨家坪。这里并非前线,而是一个交通相对便利的后勤枢纽小镇。
“你们看,”李云龙分析道,“敌军要协调多个方向的部队进行扫荡,其前线指挥所必然不能离得太远。杨家坪位置适中,交通便利,而且有坚固的院落可供使用。更重要的是,这里相对靠后,敌人会认为绝对安全!”
“电台静默?恰恰暴露了他们的心虚!他们越是想隐藏,这个指挥所的存在就越可能!老子判断,他们的扫荡前线指挥部,就设在这里!”
“打这里?”一营长倒吸一口凉气,“团长,这可是钻到敌人肚子里去了!距离咱们这近百公里,沿途关卡林立,就算能摸进去,怎么打?打完怎么出来?”
“正因为谁都觉得不可能,咱们才有可能成功!”李云龙斩钉截铁,“这次行动,不求歼敌多少,只求一个目标——打掉他的指挥系统!让他们的扫荡行动从一开始就群龙无首!”
他立刻开始部署这次代号“斩首”的远程破袭行动:
一、精兵简装,远程渗透。
行动分队: 以“狼牙”小组为绝对核心,加强一营精心挑选出的三十名最精锐、最有敌后活动经验的老兵,全部配备冲锋枪、驳壳枪和充足的手榴弹、炸药。由我亲自指挥,一营长副之。
路线选择:不走大路,不靠近据点。利用“狼牙”小组的侦察引导,昼伏夜出,穿越最险峻、敌人防守最薄弱的山林小路。
化装掩护:部分人员化装成山民、货郎,负责前出侦察和解决个别哨卡。大部队严格隐蔽。
二、情报支援,精准定位。
电讯小组:继续全力侦听,哪怕无法破译,也要通过信号的大致方位和极细微的特征(如报务员手法),辅助验证指挥所位置。
情报网激活: 王根生动用所有能联系上的内线,重点核实杨家坪近期是否有高级军官出入、通讯车辆活动、警戒级别提升等异常情况。
三、雷霆一击,快打快撤。
攻击时机:选择在敌军预定扫荡开始前夜发动。此时,指挥部人员最齐备,指挥系统处于临战前的紧张状态,但外围扫荡部队尚未完全展开。
攻击方式:不强攻,不纠缠。以“幽灵”小组无声解决外围警戒,突击队直扑指挥所核心院落,用最强的火力(冲锋枪、手榴弹、炸药包)在最短时间内予以毁灭性打击。重点目标:电台室、军官宿舍、会议室。
撤退方案:得手后,绝不恋战。按照预先规划的多条撤离路线,化整为零,分成数个小组,利用造成的混乱和夜色,向不同方向分散突围,最终在预定安全区域汇合。
计划极其冒险,堪称刀尖跳舞。但李云龙的逻辑清晰有力:只有打掉敌人的“大脑”,才能彻底瓦解这次扫荡,保卫根据地的建设成果。
行动在绝密中展开。李云龙将根据地防务暂时交给政委,亲自带着这支精悍的小分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一路上,险象环生。多次与敌军巡逻队擦肩而过,依靠“狼牙”小组提前预警和精湛的潜伏技巧才得以避开。穿越封锁线时,不得不无声解决了几处无法绕开的哨兵。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三天后,小分队成功渗透至杨家坪外围。王根生内线传来的最后情报和电讯小组的辅助分析,都证实了李云龙的判断:镇内最大的地主王老财家的大院,就是敌军的临时前线指挥所!院内天线林立,车辆进出频繁,警戒明显比周围严密。
攻击,在扫荡前夜的子时发起。
王大山带领“狼牙”小组,如同暗夜中的毒蛇,利用迷香和利刃,悄无声息地清除了院墙外的明暗哨。
随着李云龙一个手势,突击队员们如同脱缰的野马,迅猛扑向大院。炸药包炸开了厚重的大门,冲锋枪手对着闻声冲出的敌人警卫猛烈扫射,手榴弹如同冰雹般砸向亮着灯的房屋。
爆炸声、枪声、呐喊声瞬间撕裂了小镇的宁静!
战斗在院落内激烈而短促地展开。突击队员们目标明确,配合默契。有人专门压制厢房抵抗的警卫,有人直扑正堂(疑似会议室和电台室),有人冲向侧院(军官宿舍)。
李云龙亲自带队冲进正堂,里面几个敌军参谋正惊慌失措地试图销毁文件,电台还在发出最后的滴答声。一阵密集的弹雨过后,一切归于沉寂。
整个攻击过程,不到十分钟。
“撤!”李云龙看到主要目标已被摧毁,毫不恋战,立刻下令。
突击队员们按照预案,投出最后一批手榴弹制造混乱,然后分成数个小组,迅速融入小镇四通八达的巷道和镇外的黑暗之中。
当周边据点的敌军援兵慌慌张张赶到杨家坪时,看到的只有指挥所大院的断壁残垣、燃烧的车辆、散落的文件以及包括一名副团长在内的数十具军官和警卫的尸体。最重要的电台和密码本(已部分销毁)以及指挥体系,被彻底摧毁。
预期的多路扫荡,因为“大脑”的突然死亡,彻底陷入混乱。各路敌军得不到统一指令,进退失据,原先的合围计划成了泡影。
数日后,当李云龙带着顺利完成“斩首”任务、虽有小幅减员但主力安然返回的小分队出现在根据地时,迎接他们的是全团将士雷鸣般的欢呼。
政委紧紧握住李云龙的手:“老李!你这招太险了!但也太绝了!一下子就把敌人的扫荡扼杀在了摇篮里!”
李云龙看着欢呼的战士们,脸上露出了笑容,但眼神依旧冷静:“这说明,打仗不能光拼人多枪多,还得拼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找准了他的七寸,一根针也能扎死一头牛!”
他回头望向杨家坪的方向,沉声道:“经此一役,敌人该好好疼一阵子了。咱们,也总算能再喘口气,把咱们的‘系统工程’,再往前推进一步了。”
这次成功的“斩首”破袭,不仅粉碎了敌人的扫荡,更极大地鼓舞了后卫团的士气,也向所有人证明了,在李云龙的指挥下,后卫团不仅是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更是一支敢于并善于向敌人最致命处发起致命一击的精英力量。无形的电波与有形的尖刀,在这一刻,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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