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之前提出要京述职，实则是回京催饷的奏折被崇祯批准了。
没办法，人家顶着先帝老师的名头，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即使崇祯明知道，这老家伙是回来要钱的也没办法。
当孙承宗回到京城后便立即敏锐的嗅到了不对劲。
之前他要给手下请功，只需要递个折子去兵部，一般看在他的面子上没人会为难。
但这次不一样了，就算他亲自去兵部给东江军要赏银也吃了一鼻子灰。
以他的身份是直接找到了兵部尚书熊明遇。
这位仁兄很光棍，当着孙承宗的面只有两个字“没钱！”
当然，兵部不管钱，要钱还得去户部，孙总督老人家不死心又去了户部。
之前户部尚书是毕自严，因被毛承克查到被山西商人收买，涉及私通后金的重罪而被崇祯给干掉了。
如今任上的是程国祥，因为毕自严的落马，他提前成为了户部尚书。
这人为官清廉，是个好官，但是好官也没用。
他拿不出钱不说还跟孙承宗倒吐了一大堆苦水：
“孙督师，实在不是本官不愿意拨银，如今辽东战局糜烂，朝廷已经多次加派辽饷，进而导致了西北的大规模民变，如今的大明哪里都要钱，哪里都缺钱，本官实是无能为力啊！”
孙承宗一听就头大，没搭理他直接出了户部衙门，现在看来只有最后一条路了去找崇祯！
乾清宫内，龙涎香混着炭火气息扑面而来。
孙承宗端坐在暖凳之上，听着崇祯皇帝翻阅奏章的沙沙声，心中早就有点不耐烦却又不敢吱声。
“老师起身吧。” 崇祯终于开口，声音疲惫得像被抽走了筋骨，“朕知道你是为了辽东军饷而来。”
孙承宗刚要开口，崇祯突然将一本奏折递了过来。
“老师您看！西北流民已成燎原之势，洪承畴甘肃之乱需要百万饷银，曹文诏平王嘉胤也要钱，朝廷如今早是入不敷出，朕也为难啊！”
“陛下！” 孙承宗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没钱”两个字，立即急得咳嗽起来，“关宁军哗变在即，东江镇战功赫赫，若寒了将士们的心恐生不妙啊！”
“东江镇？” 崇祯突然冷笑，抓起朱笔在奏疏上狠狠圈画，“毛承克私自与两白旗交易铁矿，纵容部将劫掠商船，这些折子堆在朕的案头已有三尺高！”
东江镇与多尔衮私下的交易毛承克已经刻意在低调了，不过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要做到天衣无缝是不可能的。
孙承宗浑身一颤，急忙替东东镇开脱道：“毛承克虽行事不羁，但对朝廷忠心耿耿，金州大捷更是居功至伟。”
“忠心？” 崇祯突然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的茶杯，“他若真忠心，为何不去帮朕去平西北之乱？”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在空旷的大殿里激起回音，“莫忘了，他可是蓟镇总兵，一天到晚的耐在金州是何居心？
罢了，之前的事朕可以不追究，现在给他个机会 —— 只要毛承克肯率东江军去西北平乱，朕不仅补发饷银，还可给他加官进爵！”
殿外陡然间惊雷炸响，转眼间暴雨倾盆而下。
孙承宗望着崇祯皇帝阴鸷的脸色，想起大凌河畔士兵们饥黄的面孔，牙齿几乎要咬碎下唇。
他如何不知这是崇祯在和他谈条件，但为了辽东局面安稳他不得不做出决定。
“臣…… 遵旨。” 他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铁锈般的腥味。
当孙承宗退出乾清宫时，仿佛一下子像苍老了许多，崇祯如此刻薄寡恩如何让人愿意替他卖命？
这次有意为难辽东军饷，是因为知道有他坐镇辽东乱不了，再一个东江军重挫后金也让皇太极短时间里翻不起太大浪。
所以这才给了崇祯为难他的胆子。
但有功不赏，拖欠军饷时间长了，即使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压制住那边丘八。
而东江军更不用说，毛承克一看就不是一个愿意久居人下之主，东江军更加是兵强马壮。
崇祯如此玩火，就当真不怕玩火自焚吗？
罢了罢了，自己老了，这些事情他也许都没机会见着了，先解决眼前的危机再说，以后的事情就让后辈们去解决吧！
十日后，加急军报送往金州。
毛承克展开孙承宗亲自下发的军令，看着 “西北剿匪” 四字，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他随手将军令扔在书桌上，背起手在屋里踱步起来：“崇祯这是既要马儿跑还不愿意给马儿吃草啊！”
去西北打流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今皇太极已经有了些消停的意思，辽东局势渐稳，但关内局势却越发糜烂。
先后有武之望和杨鹤两任三边总督倒在任上，一个自杀身亡，一个流放袁州，都是下场凄惨。
如今接替杨鹤上任三边总督的正是后世着名“贰臣”---洪承畴。
当然这时他还是大明的肱骨之臣。
他靠着一个“杀”字，在西北杀得人头滚滚，却收效甚微。
这个时候活跃在西北的流寇还是神一魁兄弟、王左桂、王嘉胤之流。
后世人人皆知的张献忠、李自成包括初代闯王高迎祥都还未崭露头角。
不过这几个早期山大王们也把明军打的是焦头烂额。
“去西北也成，不过咱们要先支取半年的饷银，不见兔子不撒鹰！”毛承克走到案前开始写给孙承宗的回信。
“如今辽东局势虽趋于缓和，但皇太极和多尔衮仍然不得不防，所以东江军不能倾巢而出。”
“最后，上次金州大捷的赏银可不能再拖了！”
将这几条要求写完后，毛承克扔下笔叫下赵守忠，吩咐道，“你去山海关将这封信带给孙督师，另外告诉郑钱他们，就在山海关哪里也别去，等本帅去和他们汇合一同入关。”
“少帅，你这是打算带旅顺军去西北？”
“不然呢？打一些流寇用不着把精锐的金州兵和双岛老兵带上，旅顺兵都是新兵正好去见见血。”
“明白了，那能带属下去吗？”赵守忠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你小子就算不想去，本少帅也要拉着你去！”毛承克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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