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帮官兵怎么不跑?”
山崖上,已经准备好带人冲下去收割人头的冉天麟,彻底愣住了。
“不管了!冲下去!他们被困在沟里,就是瓮中之鳖!”
冉天麟压下心中的不安,厉声嘶吼。
数千名身穿藤甲、手持利刃的土兵,发出野兽般的怪叫,从陡峭的山坡上猛冲下来,气势汹汹,山洪般涌来。
近了。
两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撤盾!”
马祥麟手中的马鞭,在此刻猛地向前挥落!
哗啦!
那坚固的盾墙应声裂开,露出了藏在后方的真实面目。
那不是一群惊慌失措的羔羊。
而是一排排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黑洞洞的枪口!
“第一排,放!”
砰!砰!砰!砰!
枪口喷出的浓密白烟,瞬间遮蔽了官军的阵线。
冲在最前面的上百名土兵,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身体猛地向后一仰。
他们引以为傲的坚韧藤甲,在高速旋转的铅弹面前,起不到太大的防护作用。
血雾与碎肉爆开。
“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压倒了震天的喊杀声。
“再放!”
没有丝毫停顿,第一排接过后方准备好的第二把燧发枪,扣动了扳机。
效率惊人的屠杀。
铅弹迅速收割着生命,也在摧毁对方的意志。
冉天麟在半山腰看得目眦欲裂。
在对方的精锐火器面前,自己部落手里的那些破铜烂铁,简直不值一提。
为什么能打这么快?
为什么能打这么远?
“退!撤回寨子里!”
然而,太晚了。
“投弹!”
一声令下,那些伪装成粮车的车幔被士兵们猛地掀开。
车上装的,哪里是白米腊肉!
分明是一箱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箱,箱体上用红漆印着刺目的字样——“天工城”!
士兵们从箱中抓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黑铁疙瘩,拉开尾部的引线,手臂抡圆,奋力将它们甩向山坡上溃逃的人群。
“那是什……”
轰!轰!轰隆——!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爆炸,在山谷两侧猛烈炸响!
橘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撕裂了灰白的雾气。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泥土、碎石和人体的残骸,被高高抛向天空,又如下雨般落下。
狭窄的山道。
密集的人群。
剧烈的爆炸。
浓烈的硝烟与刺鼻的血腥味,彻底盖过了山间清新的草木气息,令人闻之欲呕。
冉天麟趴在一块巨石之后,一块横飞的弹片削去了他的半只耳朵,温热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下,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陛下有旨,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他抬起头。
“把那几个带头的脑袋,给我摘下来。”
兵贵神速。
秦良玉从未想过,要跟这帮盘踞山林的土司玩什么安营扎寨、徐徐图之的把戏。
她要的,是趁热打铁,一锤定音。
倒流水寨。
这座巢穴建在半山腰的一处绝壁之上。
三面悬崖,深不见底。
唯一能上山的,是一条仅容两人并行的羊肠小道,蜿蜒险峻,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
寨墙是用糯米汁混合巨石垒成,厚达丈余,在岁月的侵蚀下坚硬胜铁。
墙头上,箭楼与碉堡错落,构成了严密的火力网。
这里,是冉天麟最后的底气。
也是他经营了半辈子的龟壳。
此刻,冉天麟正站在最高的碉楼里。
他剩下的那只耳朵裹着厚厚的白布,渗出的血迹将半边脸都染得通红。
“别慌!”
他双手紧紧撑在射击孔的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发青。
“官军的火器是厉害,可这山道他们上不来!”
“红夷大炮重达千斤,那种大家伙,他们根本运不到这半山腰!”
只要没有重炮轰城,他这座寨子就是铁打的营盘。
他只需守住隘口,耗也能把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耗死在这茫茫大山里。
山脚下。
秦良玉勒住战马,仰头审视着这座嵌在悬崖上的堡垒。
“是个好地方。”
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若是换在几年前,要攻下此寨,即便是她麾下最精锐的白杆兵,也得用人命去填。
硬生生填出一条血路来。
但现在,是崇祯七年。
“卸车。”
秦良玉没有半句废话,手中的马鞭轻轻向下一挥。
数十名膀大腰圆的军卒立刻上前,从几辆特制的重载马车上,卸下了一个个造型奇特的铁家伙。
那东西不像红夷大炮那般修长威武。
它又粗又短,肚腹滚圆,与其说是炮,不如说是一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铁石臼。
西南山路崎岖,重炮难行,这便是天工城特地为西南战事准备的攻坚利器。
臼炮。
专治各种乌龟壳。
“调整射角,四十五度。”
炮营千户是从京营调来的独眼老兵,仅剩的眼中闪烁着冷静的计算光芒。
“装药八斤,引信四寸。”
军卒们动作娴熟,配合默契。
一个个西瓜大小、漆黑沉重的开花弹,被迅速填入炮膛。
这种臼炮射程不远。
但倒流水寨的高度与距离,恰好就在它那高抛物线的死亡弧线笼罩之下。
山寨之上。
彭朝柱眯着眼,透过清晨的薄雾,看清了山下的动静。
“那是甚么玩意儿?”
他指着那些蹲在地上的铁疙瘩,语气里带着几分惊疑,又混着七分嘲弄。
“官军的洗脚盆吗?还是说这老虔婆想把咱们笑死,好不战而胜?”
周遭的土兵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那么短的炮管,还对着天上放?
怕是连寨墙的石皮都蹭不破。
冉天麟也皱起了眉,但他心中的那股不安,却在疯狂扩大。
秦良玉打了大半辈子仗,从不做无用功。
“不好!让弟兄们躲开!”
他的吼声,还没来得及传出碉楼。
山下,突然亮起一团团橘红色的火光。
通!通!通!
沉闷的声响并不尖锐,倒像是远古巨人在敲击一面破鼓。
十几枚漆黑的铁球,并未直直撞向坚固的寨墙。
它们划出诡异的、极高的弧线,越过了高耸的城垛,越过了所有坚固的掩体。
它们从天而降,径直砸入寨墙后最密集的人群!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封闭的寨墙内猛然回响,声浪被地形放大,震得人耳膜刺痛!
那不是实心铁弹!
那是填满了烈性黑火药与带毒铁钉的开花弹!
一瞬间,寨墙后的土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
无数碎裂的弹片射出。
血肉横飞。
“妖术!这是妖术!”
彭朝柱被气浪掀翻在地,满脸是血,发出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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