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四海商会建立起更稳固的联系后,谢尘的生活似乎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稳的时期。
每月通过钱不多提供的渠道,出售定量的“特制”丹药和法器,换取修炼资源和情报,同时也能获取一些市面上难以买到的偏门材料。
杂鱼巷的破木屋,成了他们临时的避风港。 然而,表面的平静无法掩盖内心的波澜。
凌清玄的存在,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谢尘自身的弱小与被动。
那种命运被他人掌控的感觉,让他如芒在背,修炼起来更加拼命。
灵台之中,三块净世灵体碎片环绕着魂灯缓缓旋转,银线符文交织,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道韵,不断滋养着残破的灵台,净化着吸入的驳杂灵气。
魂灯的灯焰相比最初,已经壮大了数倍,光芒凝实,将灵台照亮了大半,那些顽固的道伤裂痕,在灯焰的持续照耀下,也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弥合。
这一日深夜,谢尘如往常一样盘膝修炼。
他引导着被魂灯净化过的精纯灵气,一遍遍冲刷着经脉,试图冲击筑基中期的瓶颈。
然而,每当接近临界点时,灵台深处那道最本源的道伤便会隐隐作痛,产生一种滞涩感,让澎湃的灵力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难以突破。
尝试数次未果后,谢尘缓缓睁开眼,轻叹一声。道伤不除,修为难有寸进。
即便有净世魂灯这等逆天神物,修复这涉及大道本源的损伤,也非一朝一夕之功。
他的目光落在摇曳的油灯火苗上,思绪有些飘远。千年前,云溯光以身为祭,补全天道裂痕,那是何等决绝与惨烈?
凌清玄当时,又是何种心情?是算无遗策的冷静,还是……痛彻心扉的绝望?
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让谢尘感到一阵烦躁。他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个人的身影从脑海中驱散。
他不再是云溯光,他是谢尘,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挣扎求存的罪徒。他与凌清玄,早已是陌路。
就在这时,灵台中的魂灯,灯焰忽然毫无征兆地轻轻摇曳了一下,散发出一种温暖而熟悉的波动。
与此同时,谢尘感到心口微微一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带着怜惜与歉意的目光轻轻拂过。
这感觉极其细微,转瞬即逝,却让谢尘浑身一僵! 是凌清玄!他又在窥探!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愤怒瞬间涌上心头。
难道他连片刻的宁静和隐私都不配拥有吗?
在他努力想要挣脱束缚、独立前行的时候,那个人却始终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冷漠地注视着他在泥泞中挣扎,甚至在他心神脆弱时,投来这种似是而非的“关怀”?
谢尘勐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闭上眼,全力催动魂灯,白金色的净世之光在灵台内猛然爆发,如同形成一道光之壁垒,试图隔绝那无形目光的窥视。
净世之光对神魂层面的感应有着极强的干扰和净化作用。果然,那种被注视的感觉立刻消失了。
流云仙宫,禁地花园。
凌清玄站在莲池边,正准备将一缕神识更加温柔地探入那盏孤灯,安抚其修炼受阻的焦躁,却猛地感觉到一股纯净而决绝的力量,将他的神识轻柔而坚定地“推”了出来。
逆命书上,代表谢尘的光点微微闪烁了一下,蒙上了一层澹澹的抗拒光晕。 凌清玄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指尖微颤。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痛楚。 他“看”到了谢尘那一刻的愤怒与屈辱,感受到了那强烈的排斥。
他的溯光,即便转世重生,忘却前尘,骨子里那份不容侵犯的骄傲,依旧如故。
他只是……只是想看看他,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修炼是否顺利,想替他抚平眉间的褶皱……
可他忘了,对于现在的谢尘而言,他这种无孔不入的“关怀”,本身就是一种难以忍受的侵犯和羞辱。
千年孤寂,早已让他习惯了用掌控一切的方式去守护。他却忘了,他的光,从来都不是需要被囚禁于掌中的萤火。
“是我……又心急了。”凌清玄收回手,负于身后,指节攥得发白。
池中星辉玉莲似乎感受到了主人低落的心绪,光华都黯淡了几分。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道心中翻涌的酸涩与暴戾。
不能急,不能再吓到他。他已经失去过一次,不能再承受第二次失去的痛苦。
哪怕要等上另一个千年,他也要等到他的光,愿意重新接纳他的那一天。 只是,这等待的过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
杂鱼巷木屋内,谢尘缓缓松开拳头,脸色有些苍白。
强行催动魂灯隔绝凌清玄的神识,对他自身也是不小的消耗。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消失,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深处,却又泛起一丝极细微、极陌生的……空落落的感觉?
仿佛寒冬里唯一一丝微弱的暖意,也被自己亲手掐灭了。
这荒谬的感觉让谢尘悚然一惊!他立刻将其归咎于道伤未愈导致的心神不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谢尘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彻底摆脱这种被动局面!”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修炼和丹道上。
修为暂时无法突破,他便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对净世魂灯和灵体碎片的钻研上,同时开始尝试炼制更高级的丹药。
有了四海商会提供的材料,谢尘开始着手炼制一种名为“凝魂丹”的三品丹药。
此丹有助于凝练神魂,对修复神识损伤有奇效,或许能对灵台道伤的修复起到辅助作用。
炼制三品丹药,对丹火和神识的要求极高,过程也更为复杂凶险。
谢尘全神贯注,指尖澹金色丹火稳定地灼烧着丹炉,神识细致入微地掌控着炉内药液的每一分变化。
有了之前大量炼制低阶丹药的经验,以及魂灯对神识的加持,他的操作堪称行云流水。
数日后,丹炉内传出清脆的嗡鸣,一股沁人心脾的丹香弥漫开来。
开炉一看,五颗龙眼大小、色泽莹白的丹药静静躺在炉底,表面有着澹澹的云纹,竟是中品凝魂丹!
第一次尝试炼制三品丹药,便成功出炉,还是中品品质!这若是传出去,足以震惊流云仙城的丹道界!
谢尘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这证明他的丹道造诣和对魂灯的运用,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他将丹药分给韩立、沐晚晴和叶瑾儿一人一颗。凝魂丹对他们稳固神魂、提升修炼效率也大有裨益。
韩立接过丹药,深深看了谢尘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认可却显而易见。
沐晚晴和叶瑾儿更是惊喜交加,三品丹药对她们来说,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珍贵资源。
看着同伴们服下丹药后气息变得更为凝实,谢尘心中那因为凌清玄而产生的阴霾,似乎也驱散了一些。
他并非孤身一人,他也有需要守护和与之并肩的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沐晚晴外出打探消息回来后,脸色凝重地对谢尘说道:“公子,城内最近有些关于我们的传言。”
“什么传言?”
“传言说,杂鱼巷这边,藏着一个身怀重宝、被仙宫‘特别关照’的年轻修士。虽然说得隐晦,但指向性很强。我担心……”
沐晚晴欲言又止。
谢尘目光一沉。
消息还是走漏了!虽然凌清玄清理了血煞岛等大势力,但流云仙城鱼龙混杂,难免有其他心怀鬼胎之辈听到了风声。
仙宫的“特别关照”,在某些人眼里,或许意味着巨大的机缘和风险!
“看来,这杂鱼巷也不能久留了。”谢尘当机立断,“我们需要再换一个地方。晚晴,你通过四海商会的渠道,留意一下城外有没有隐秘的落脚点。韩立,这几天加强警戒。”
平静的日子再次被打破。
谢尘知道,只要他身上的秘密和凌清玄的关注存在,麻烦就会接踵而至。
他必须更快地变强,强到足以面对任何风雨,强到……能够真正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守护与束缚。
心灯微澜,因外力而起,亦因本心而平。
前路漫漫,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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