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老师代课的第三周，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考场里的气氛依旧凝重，但与以往不同的是，一些人的眼神里少了点麻木，多了些跃跃欲试。林薇 带来的不仅仅是轻松的课堂，更是一种暗示：知识本身可以是有趣的，评价标准并非只有肖伟和李遥手中的那一把尺。
成绩公布那天，公告栏前的红榜再次成为焦点。
玥（年级第一）和 予（年级第二）的名字依旧稳居顶端，这几乎是毫无悬念的。阳（年级第三）的名字也挂在那里，他本人却正蹲在角落用草茎逗蚂蚁，仿佛那辉煌的成绩与他无关。
真正引起哗然的是英语单科排名。
石 的名字，赫然排在英语单科第一位，将李遥曾经最得意的几个门生都压了下去。他那口地道的口语和广泛的阅读积累，在林薇更加灵活、注重应用的试卷面前，展现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智 的英语成绩，竟然挤进了年级前五十，这对于在英语上一直中规中矩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突破。他甚至感觉，这次考试的阅读理解，做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顺畅。
“可以啊，智！”章 用力拍了一下智的肩膀，他自己虽然总分变化不大，但看到智和石的进步，尤其是能在李遥最得意的科目上“扬眉吐气”，让他觉得格外解气。
杰 也挤在人群里，看到智的成绩，镜片后的眼睛转了转，凑过来压低声音：“智，你是不是得了林老师什么‘真传’？有什么秘诀分享一下呗？”
智 推开他，没说话，但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这进步虽然微小，却像是一剂强心针，证明他的努力和林老师的方法是有效的。
然而，阴影很快笼罩下来。
下午的班会，肖伟 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年级总排名和单科排名的表格。他那副铁框眼镜后的目光，先在红榜上那几个名字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扫过全班。
“这次月考，我们班整体表现稳定，值得肯定。”他的开场白一如既往的平稳，“但是……”
这个“但是”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个别科目，出现了成绩的异常波动。”他拿起英语单科排名，目光落在 石 和 智 的方向，“有些同学，成绩提升很快，这本来是好事。但我要提醒大家，学习要脚踏实地，不要试图走捷径，更不要被一些‘花哨’的方法迷惑，忽视了基础。”
他没有点名林薇，但“花哨的方法”几个字，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了过去几周英语课堂的变化。
“尤其是，”他加重了语气，目光变得锐利，“不要因为换了个老师，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甚至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 智 身上，带着一种洞悉和警告，“稳定的优秀，才是真正的优秀。投机取巧，终究会原形毕露。”
智 感到脸上像被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他那点刚刚升起的喜悦，被肖伟这番含沙射影的话彻底浇灭。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另外，”肖伟话题一转，回到了他最关心的“捆绑制度”上，“根据本次月考小组平均分，末三位的小组，从明天开始，负责打扫实验楼西侧的楼梯间，为期一周。”
名单公布，杰 所在的小组赫然在列，他立刻哭丧着脸。而 章 虽然个人成绩尚可，但也因为组内有个“吊车尾”，不幸被牵连。章低低地骂了一句，脸色铁青。
班会结束，压抑的气氛重新弥漫。
林薇 显然也听说了肖伟在班会上的言论。第二天英语课，她走进教室时，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坚定。她没有对成绩做任何评论，只是像往常一样开始上课，只是在下课前，她轻声说了一句：“语言是工具，也是桥梁。学好它，是为了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为了在排名上争一时长短。希望大家保持对它的热爱。”
这句话很轻，却像一股暖流，悄然抚慰了一些人受伤的情绪。
放学后，智、章、予 三人再次聚在一起。
“妈的，肖伟就是见不得我们好！”章 怒气冲冲，“考得好也要被说成是投机取巧？”
“他在害怕。”予 冷静地分析，她因为熬夜工作加上月考，脸色有些苍白，“他害怕林老师的方法真的有效，害怕我们不再完全依赖他和他制定的那套死板规则。他在维护他的权威。”
智 沉默着，肖伟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他抬起头，看着两人：“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我们走的路可能是对的。林老师就是一道裂痕，石和我的成绩就是证明。”
“那下一步怎么办？”章问。
“我们不能只满足于成绩的提高。”智的目光变得深沉，“肖伟最在意的，除了成绩，还有他的‘秩序’。我们要找到更多能动摇他秩序的东西。”
他想起了 倪 手臂上的疤，想起了 姚 那句“让他在意的东西出现意外”。
“也许……”智缓缓说道，“是时候，更主动地去寻找那些‘意外’了。”
红榜上的名字带来了短暂的希望，却也引来了更深的阴影。但这一次，智 感到的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无力，而是一种混合着愤怒和决心的力量。肖伟的铁框试图压制一切异动，却不知，压力之下，反抗的根须正在土壤深处更顽强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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