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决绝与新生。
那股由林碧痕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焰，在每个人的眼底燃烧。
鬼厉站在远处，身影被拉得很长，与这片燃烧着新生火焰的土地格格不入。
他看着那个被众人环绕的绿衣女子，看着她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于“创造者”的自信笑容，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紧缩的痛楚。
那不是碧瑶天真烂漫的笑，不是他记忆中任何一种模样，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却又不得不仰望的光芒。
痛楚的废墟中，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
他一直想复活的，是那个属于他的碧瑶。
可眼前的她，却在开创一个属于众生的世界。
他的执念，在她的宏愿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可悲。
“行了行了！”
风辞酒一巴掌拍掉身上的尘土，龇牙咧嘴地站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肃穆。
他挤眉弄眼，那双桃花眼里重新漾开熟悉的痞气，掷地有声地提议道：
“我提议，先去搓一顿，庆祝咱们‘弑天小队’正式开张，我请客！”
“吃什么吃！”
一声暴喝，燕如玉手中血色长枪的枪尾重重顿地，碎石四溅。
她浑身的战意不但没有平息，反而因刚才那场短暂的对峙而烧得更旺，暗红色的战甲上，每一道裂纹都流转着嗜血的光。
“刚点起的火，你就想用一顿饭给浇灭了？”她的目光灼灼，直视着苍穹之上那道刚刚愈合的裂隙，“趁着现在手热，杀心正盛，直接把那什么元什么序神殿道统掀个底朝天！”
“不急。”苏轻言轻摇羽扇，温婉的声音里透着不容置喙的冷静。
她看向战意高昂的燕如玉，眼神锐利。
“天道之眼虽退，但那只是其意志的冰山一角，是遭遇未知攻击后的应急反应，是战略性撤退，而非溃败。
元序古神的强大，远超我们想象。”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
“我们对它的了解，近乎为零。敌方信息、法则强度……我们一无所知。
此刻冒进，与自投罗网没有任何区别。”
苏轻言的话音未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判断，天空再次阴沉下来。
这一次，不是乌云汇聚，不是电闪雷鸣。
是一种光芒被抽离的死寂。
整个世界的色彩饱和度在迅速降低，最终化为一片灰白。
风停了，尘埃凝固在半空，连声音的传播都变得滞涩。
一种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威压降临，与之前天道之眼的煌煌神威截然不同。
那是一种绝对的、程序化的秩序感，冰冷到让陆雪琪都感到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这正是她曾经所维护的“秩序”的终极形态，没有人情，没有变量，只有抹杀。
三道身披金色甲胄的人影，在灰白色的天幕下，自虚空中缓缓浮现。
它们如同三维建模软件中被拖拽出来的模型，线条精准，棱角分明。甲胄是纯粹的金色，上面铭刻着繁复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法则纹路。它们手中各持一柄同样由法则构成的秩序长矛，矛尖吞吐着湮灭一切的微光。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脸。
那里一片空白，没有五官，只有光滑的金属平面，反射着这片灰白世界里唯一的光。它们身上没有丝毫生命气息，没有灵魂波动，甚至没有能量的起伏。
只有冰冷的、绝对的法则威压。
“这些东西……好讨厌！”化作人形少女的凤舞皱起眉头，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厌恶，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林碧痕的胳膊。“比刚才那个大眼珠子，还让人不舒服！”
如果说天道之眼是高高在上的暴君，那么这些东西，就是没有思想的屠宰机器。
“又是这些狗屁的天律执行者。” 墨渊沉默地向前踏出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了所有人最前方。他头盔下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死死锁定着三道人影，嘶哑的声音从重甲下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
“上界的‘清道夫’，负责抹除一切‘异常数据’。”
“异常数据？” 林碧痕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真巧，我就是。”
她目光扫过那些执行者，“苏轻言说的没错，它们不被因果沾染，不受神通道法影响，因为……”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它们不是生灵，是人为制造的。”
“哟。”风辞酒咂了咂嘴，脸上的紧张被一抹兴奋取代，“杀毒软件来了？看着挺唬人，就是不知道智能程度怎么样。”
三名天律执行者动了。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起手式。
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精确到了毫厘之间，仿佛是同一个指令控制下的三个终端。
它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三柄秩序长矛呈品字形，直刺向风暴中心的林碧痕。
没有绚烂的光效，没有惊天的气势。攻击简单，直接，却在刺出的瞬间，抽干了周围所有的法则，形成一片绝对的“无”之领域，封锁了所有闪避空间。
远处的鬼厉瞳孔骤缩，噬魂棍瞬间握紧，身体竟先于思想，向前踏了半步！他能感觉到，那不是力量的攻击，而是“定义”的抹杀！
“来得好！”
燕如玉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战斗的本能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她正要化作一道血色流光迎击而上，林碧痕的目光却与身前的墨渊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那是一个无需言语的指令。
一道更加庞大的黑影比燕如玉更快。
是墨渊！
那身覆盖全身的黑色重甲没有丝毫躲闪的意图，如同一座从天而降的太古魔山，决绝地横在了林碧痕身前。
他竟不闪不避，硬生生用自己那能吞噬法则的魔躯，去扛那三柄代表着天道抹杀意志的法则长矛！
嗤！嗤！嗤！
长矛刺在墨渊的重甲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扭曲与撕裂声。刺目的金光在漆黑的甲胄上轰然炸开，那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法则在剧烈碰撞、湮灭。
墨渊的重甲上，瞬间出现了三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无数细密的裂纹以坑洞为中心，蛛网般疯狂蔓延。
他那山岳般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脚下的大地寸寸崩裂，但他却纹丝不动，未曾后退半步！他是在受伤，但更像是一块巨大的硬盘，在强行读取一段带有病毒的危险数据！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按在了墨渊震颤的肩甲上。
“辛苦了。”
林碧痕的声音平静无波。
她那嵌着弑天锁链的右臂之上，一道道细密的金色纹路如代码般流淌而过，闪烁着智慧与洞悉的光芒。
“但对付这种低级脚本，不用这么原始的方法。”
她从墨渊那宽阔如山峦的背后缓步走出，迎向三名面无表情的天律执行者。那毁天灭地的法则长矛，似乎在她眼中不值一提。
“碧痕！不可大意！”陆雪琪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天琊剑柄，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这些东西给她的压迫感，甚至超过了当初面对的任何一位魔教巨擘。
林碧痕头也不回，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程序员看古董代码的玩味笑容，目光在那三名执行者身上扫过，像是在审视一段冗余而低效的程序。
“放心，专业对口。”
她轻声说着，攻击模式：抹除。触发条件：高权限变量。执行逻辑：法则湮灭。哈，果然是 （暴力破解）……够蠢的。”
她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对着那三名再次举起长矛、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的天律执行者，隔空轻轻一点。
指尖金光一闪，一道无形的指令已然发出。
“小喽啰不值得我写差评，动起来，大家都练练手。
灵犀你站我身后。
轻言，分析它们的行动逻辑，找出协同阵法的节点。
小酒酒，布阵别让它们跑了。
如玉，测试它们的物理防御上限。
陆雪琪，你的天琊对法则构体有克制，试试看。
至于鬼厉，萧玦……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的黑衣身影。
“你们看着情况打配合”
凤舞，给我烧死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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