岷江的水汽裹挟着微凉的风，漫过岸边的芦苇荡。阿渔赤着脚踩在湿润的河滩上，脚踝陷进松软的泥沙里，裤腿卷至膝盖，露出被日光晒成麦色的肌肤，上面还沾着几点泥星。她腰间别着磨得发亮的石凿，手里攥着一张比人还高的渔网，网眼密密麻麻，边缘缠绕着打磨得尖锐无比的青铜碎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阿姐，这第三层渔网都缠好青铜片了！”几个水性极佳的年轻族人齐声喊道，他们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脸上却满是干劲。河滩上，三张大渔网一字排开，像蛰伏在水边的巨兽，只等猎物上门。
阿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快步走过去检查，指尖划过渔网的绳结，确认每一处都缠得紧实：“不错，再把渔网沉到浅滩处，用石桩固定好，记住，要藏在芦苇丛底下，别让商军的探子看出破绽。”她指着远处水面上几处看似平静的区域，“那些地方是商船必经之路，渔网就设在那里，船桨一缠上，保管他们动弹不得。”
族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扛着渔网走进水中，将网的四角系在深埋水底的石桩上，再用泥沙盖住渔网边缘，只留下芦苇荡在水面摇晃，看不出半点异样。阿渔则带着另外几人，往深水处划去——那里藏着更致命的陷阱。
只见深水区域的水下，早已挖好一个个丈余深的暗坑，坑底铺满了削尖的木桩和装满碎石的陶瓮。阿渔站在竹筏上，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不断探向水下，确认暗坑的位置：“再往东边移三尺，那里是水流最缓的地方，商军战船大概率会从这里经过。”
一名族人不解地问：“阿渔姐，咱们直接把陷阱露出来，吓退他们不行吗？”
阿渔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越隐蔽才越管用。商军自恃战船坚固，肯定想不到咱们在水下藏了手脚。等他们的船驶到这里，船底一触暗坑，要么被木桩戳破，要么被陶瓮卡住，到时候就是咱们说了算。”她说着，将一块浮木系上绳子，悄悄放在暗坑上方，作为标记，只待自己人辨认。
布置完暗坑，阿渔又带着族人在岸边搭建了几座简易的了望台，用粗壮的树干搭建而成，高出芦苇荡一大截，上面可以容纳两人值守。“白天轮流盯着水面，一旦看到商军战船的影子，立刻吹哨通报；晚上就挂起渔灯，暗号是三短一长，千万别弄错了！”阿渔叮嘱道，语气严肃。
夕阳西下时，水上防线终于布置完毕。阿渔站在最高的了望台上，望着宽阔的岷江。浅滩处，芦苇荡随风摇曳，底下是暗藏杀机的渔网；深水区，平静的水面下藏着致命的暗坑；岸边的芦苇丛里，还藏着几名手持石矛的族人，随时准备发起突袭。整个岷江沿岸，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只等商军水师自投罗网。
突然，远处水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波纹，阿渔立刻屏住呼吸，握紧了腰间的石凿。只见一艘小船悄悄驶来，上面站着两个探头探脑的人，正是商军的探子。阿渔示意族人不要出声，静静看着他们靠近。
那艘小船缓缓划过浅滩，毫无察觉地从渔网上方驶过，又往深水处驶去。阿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小船就要靠近暗坑，却见那探子突然调转船头，往回驶去。“可惜了，没让他们踩中陷阱。”一名族人气鼓鼓地说。
阿渔却不以为意，嘴角反而扬起一抹笑意：“没关系，他们已经看到咱们岸边的防备，回去定会禀报商军水师，让他们以为咱们只有岸上的防线。等他们大军压境，这些水下的陷阱，自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夜色渐深，岷江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岸边的渔灯忽明忽暗。阿渔躺在了望台上，枕着手臂，听着江水拍打的声音，毫无睡意。她摸了摸腰间的石凿，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心中充满了底气。商军水师再厉害，也敌不过这藏在水面下的巧思与勇气。这岷江，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她定会守住这道水上防线，不让商军越雷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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