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如糖浆般的粉紫色迷雾,将千阳号彻底吞没。
外界夏洛特·玲玲那暴怒的咆哮、雷火的轰鸣、以及海贼舰队追击的喧嚣,瞬间被隔绝,变得沉闷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迷雾内部,光线昏暗,只有船上的灯火在甜腻的空气中晕染开一片模糊的光团。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糖果甜香,混合着焦糊味和血腥气,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氛围。
“咳……咳咳……”乔巴变回小巧的形态,却来不及喘息,立刻扑到昏迷的路飞身边,鹿角亮起诊断的光芒,小脸上满是泪水混合着血污,“路飞!坚持住!大家……大家都需要治疗!”
甲板上如同炼狱后的景象。路飞躺在中央,左臂呈现可怕的扭曲,全身遍布深浅不一的伤口,气息微弱。索隆靠在一堆断裂的缆绳上,勉强保持着坐姿,三把刀散落身旁,他紧闭着眼,眉头紧锁,显然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先前强行爆发奥义的反噬和累积的伤势正在侵蚀他的意志。山治半跪在船尾方向,金白色的火焰早已熄灭,觉醒带来的恢复力似乎也到了极限,他剧烈地喘息着,右腿的肿胀并未完全消退,嘴角不断溢血,但目光依旧警惕地望向迷雾深处。霜月鹿丸被布鲁克和罗宾扶到相对完好的舱门旁,他气息微弱,脸色灰败,寂静果实的过度使用似乎伤及了根本,连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娜美、乌索普、弗兰奇、甚平虽然不像前几人那样濒临崩溃,但也个个带伤,疲惫不堪,更重要的是,千阳号本身也遭受重创:主桅折断,船尾部分结构损毁严重,船舱多处漏水,动力系统发出不祥的嗡鸣。
“娜美……方向……”甚平强撑着伤体,努力掌舵,试图在完全失去视野的迷雾中保持航向,但海流似乎也受到迷雾影响,变得紊乱。
娜美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汗,努力集中精神观察记录指针和被她改良过的生命卡(指向安全方向?),但指针在疯狂旋转,生命卡的光芒也黯淡不定。“不行……这片迷雾干扰太强了!指针完全失灵!我们……我们在哪?该往哪里走?!”一向坚强的航海士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惶急。在这片四皇统治的海域迷失方向,无异于自杀。
“必须尽快找到地方靠岸,进行紧急维修和深度治疗。”罗宾按着受伤的肋部,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但眼中的忧虑无法掩饰,“乔巴医生的药品和医疗设备也需要补充,路飞和索隆的伤势……拖延不得。”
“可是这鬼地方……”乌索普瑟瑟发抖地环顾四周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会不会有……有怪物啊?或者big mom的伏兵?”
仿佛为了印证乌索普的乌鸦嘴,迷雾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怪异的“咕噜……咕噜……”声,像是某种巨大的生物在吞咽海水,又像是粘稠液体翻滚的声音。紧接着,船身左侧的海面下,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悄然滑过,带起不祥的水流。
“海面下有东西!”弗兰奇将军的雷达(受损)发出断续的警报,他立刻操控仅存的一门舰炮(另一门在刚才的追击中被毁)对准那个方向,但迷雾中什么也看不清。
“全员戒备!虽然可能性不大,但big mom的追兵或者海域本身的危险可能随时出现!”甚平低吼,尽管状态糟糕,他依然尽力散发出威慑的气息。
山治咬着牙,扶着断裂的栏杆想要站起,却踉跄了一下。索隆也猛然睁开眼,试图去抓地上的刀,但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刀柄。霜月鹿丸微微抬起眼帘,看了一眼迷雾,又缓缓闭上,似乎在积蓄最后一丝力量。
绝望和疲惫,如同这迷雾一般缠绕着每个人。他们刚刚经历了与四皇的正面交锋和惨烈逃亡,已是强弩之末,如果此刻再遭遇强敌……
就在这紧张压抑到极点的时刻——
“等等!”娜美突然出声,死死盯着手腕上那枚疯狂旋转的记录指针。指针的旋转速度似乎在某些瞬间会略微减缓,指向某个模糊的方位。“指针……虽然乱转,但好像……好像有某种规律?不,不是规律……是它被两种,甚至多种强大的磁场在拉扯!其中一种肯定是万国海域本身的,但另一种……”
她猛地抬头,看向生命卡。那张原本指向某个“安全地带”(或许是之前约定汇合点?)的生命卡,此刻那微弱的光芒,竟隐隐与记录指针在某几个混乱指向中偶尔稳定下来的方向……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生命卡……在指向指针偶尔稳定的方向之一?”娜美不敢确定,但这可能是他们唯一能找到的、非万国控制的“异常点”。“甚平!尝试朝那个方向调整!虽然不能确定,但总比在原地打转或者撞上big mom的舰队好!”
甚平没有犹豫,立刻依照娜美指示的大致方向,艰难地操控着受损的船舵。千阳号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转向,驶向迷雾更深处。那海面下的诡异声响似乎渐渐远去,但浓雾依旧,未知的恐惧并未减少。
时间在死寂和紧绷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乔巴给路飞做完最紧急的止血固定、累得几乎虚脱,其他人也快要被这无边的迷雾和寂静逼疯时——
前方的雾气,似乎变淡了一些。
隐隐约约地,在船头正前方,出现了一片朦胧的、不同于迷雾颜色的阴影。那阴影的轮廓……不像是船只,也不像是海兽,而是……陆地?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片巨大而奇异的、仿佛由无数扭曲藤蔓和结晶糖果构成的礁石群?
更令人惊异的是,靠近这片区域后,那干扰记录指针和见闻色的诡异力量似乎减弱了,空气中令人窒息的甜腻气味也被一种淡淡的、类似于陈年木材和某种矿物混合的清新气息所取代。
“那是……岛屿?还是礁石?”罗宾眯起眼睛,试图看清。
“不管是什么!我们需要靠岸!船撑不了多久了!”弗兰奇拍打着冒烟的船舱壁喊道。
“小心靠近,甚平。”山治哑声道,挣扎着站到船头附近,尽管视线模糊,但他作为厨师的敏锐感知,察觉到那片区域似乎……没有太多“活物”的气息,反而有一种沉睡了许久的“寂静”。
千阳号缓缓驶入那片奇异的礁石群水域。海水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澈平静,迷雾在边缘翻滚,却难以侵入这片区域的核心。礁石呈现出五彩斑斓的糖果色泽,但质地却异常坚硬,上面爬满了深紫色、如同血管脉络般的巨大藤蔓,藤蔓上偶尔结着散发微光的半透明果实。在礁石群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被藤蔓半掩的、深邃的天然港湾入口。
“就在这里……暂时休整。”甚平做出了判断。虽然没有看到任何人烟或建筑,但此地环境相对隐蔽,干扰减弱,或许能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
千阳号小心翼翼地驶入那天然港湾。港湾内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上方藤蔓缝隙中透下的、被迷雾折射的诡异天光。四周是高大的、布满藤蔓的糖果礁石壁,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当船锚艰难地沉入清澈见底(可见底部长满发光苔藓)的水中时,船上所有人,包括刚刚恢复一丝意识的霜月鹿丸,都长长地、疲惫至极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暂时安全了。
但也仅仅是暂时。
路飞重伤昏迷,索隆、山治、鹿丸三大战力近乎废掉,船只破损严重,补给短缺,身处万国海域未知角落,外有暴怒的四皇及其麾下全力搜捕……
草帽一伙的蛋糕岛逃亡战,以惨烈到极致的代价,换来了历史正文的拓印和一线生机。但更严峻的考验——如何在绝境中生存、恢复、并最终逃离这片四皇的猎场——才刚刚拉开序幕。在这片神秘的糖果礁石港湾中,等待他们的,会是难得的安宁,还是新的未知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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