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斯拉格霍恩沙龙上那短暂而隐晦的维护，如同冬日里呵出的一口白气，顷刻便消散在霍格沃茨冰冷的廊柱之间。
汤姆·里德尔与阿瑞斯·菲尼克斯之间那层精心维持的冰壳并未融化，只是底下暗流的温度，似乎发生了难以言说的变化。
他们依旧像两颗沿着既定轨道运行的行星，保持着精确而克制的距离，但在引力交织的缝隙里，某种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今日气氛格外肃穆。墙壁上历代着名巫师的画像似乎都屏住了呼吸，注视着下方。
沃尔顿·特拉弗斯教授站在讲台前，并未穿着平日的儒雅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剪裁利落的深灰色实战服饰，这让他平添了几分干练与不容置疑的权威。
“理论是骨架，实践才是血肉。”他的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教室里回荡，浅褐色的眼睛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今天，我们将进行一项‘压力防御测试’。你们将轮流上前，尝试抵御我施展的一道咒语。记住，重点不在于是否被击破，而在于观察你们构建防御的逻辑、强度，以及……”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阿瑞斯，“在压力下，你们魔力运转的……独特之处。”
他让学生们按年级顺序上前。低年级学生们大多在特拉弗斯施展到第三或第四重魔力增强时便屏障溃散，显得颇为吃力，这清晰地展示了年龄和经验带来的客观鸿沟。
轮到一些五年级的优秀学生时，情况稍好，但最终也难逃防御被瓦解的命运。
终于，轮到了三年级。汤姆·里德尔上前，他的表现冷静得近乎机器。
屏障构筑得高效、坚固，没有丝毫多余魔力的浪费，在承受了远超同级水平的压力后才如同精密计算的仪器般平稳消散。
特拉弗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完美工具”的评估。
接着，是阿瑞斯·菲尼克斯。
他走到场地中央，能感觉到场边汤姆那冰冷而专注的视线，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背上。他深吸一口气，举起了魔杖“永恒轮回”。
特拉弗斯开始施法。最初几重压力，阿瑞斯凭借扎实的基础和精准的控制轻松接下。
但随着魔力强度的提升，他不再像其他人那样选择硬抗，而是开始引导、分流。他袖中的魔杖传来温和的共鸣，体内光暗交织的魔力以一种独特的韧性运转着，在屏障表面形成细微的、流转的涡旋，将冲击力巧妙地化解。
这并非依靠蛮力，而是源于对魔力本质更深层次的理解和其自身特质的应用。
当阿瑞斯成功抵御住相当于五年级优秀生水平的压力时，教室里响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叹。特拉弗斯叫停了通用测试。
“非常……独特的防御模式，菲尼克斯先生。”特拉弗斯走上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赞赏”笑容，但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探究的精光，“你对魔力流动的理解，远超你的年级。不过，越是独特的体系，往往隐藏着越容易被针对的‘节点’。”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师长”的关切，“让我们来做一次深入的教学示范。我会模拟一个擅长寻找弱点的黑巫师的思路，攻击你防御体系中的几个理论上的转换节点。这能帮助你更深刻地认识自己，完善它。”
场边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这不再是公平的测试，而是包裹着指导外衣的、针对性的探查。
阿瑞斯的心微微一紧。他无法拒绝。
“好的，教授。”他重新凝聚魔力，异色瞳孔中充满了警惕。
特拉弗斯举起了魔杖。
他的攻击不再是大开大合的压迫，而是变得极其精准、刁钻，如同手术刀般，一道道细微却锐利无比的魔力针刺，精准地射向阿瑞斯防御网络中那几个最关键的、理论上的“衔接点”和“转换枢纽”。
起初，阿瑞斯还能凭借对自身魔力的掌控和对龙皮书知识的理解，勉强维持。但特拉弗斯的攻击仿佛无穷无尽，且每一次都打在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最关键瞬间。
压力骤增，阿瑞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维持屏障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左眼下的血盟链纹隐隐发烫，体内的魔力在持续的高压窥探下开始躁动不安。
特拉弗斯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在极限压力下，逼出阿瑞斯力量最本质的源头，逼他失控，或者……逼出他身后的依赖。
就在阿瑞斯感觉屏障即将被那无孔不入的探查撕裂，体内躁动的魔力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涌出时——
一道冰冷、迅捷、蕴含着强大魔力的屏障，骤然出现在他即将溃散的防御之前，精准地拦截住了特拉弗斯那道最刁钻的魔力针刺！
“砰！”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后，两道魔力同时湮灭。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特拉弗斯。
汤姆·里德尔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场边，站在了阿瑞斯侧前方半步的位置，魔杖平举，面无表情。但他那双幽邃的眼眸中，此刻却翻滚着冰冷的海啸，毫不避讳地直射向特拉弗斯。
“教授，”汤姆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示范的目的在于指导，而非摧毁学生的防御体系。我想，菲尼克斯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己模式的‘潜在风险’了。”
他站在那里，姿态并非保护，更像是一种宣告——宣告这是他的领域，不容外人过度染指。
特拉弗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缓缓收起魔杖，深深地看了汤姆一眼，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剥开他冰冷的表皮，看清其下翻涌的真实意图。
随即，他的视线又扫过被汤姆挡在身后、微微喘息的阿瑞斯。
“反应迅速，判断精准。”特拉弗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看来，你们之间的……学术交流，比我想象的更加深入。”他刻意用了模糊的词语，随即转向全班，恢复了教授的威严，“今天的课到此为止。解散。”
学生们带着各种复杂的目光，窃窃私语着离开了教室。
空旷的教室内，只剩下特拉弗斯，以及并肩而立的汤姆和阿瑞斯。
冰冷的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汤姆的出手，打破了僵局，也撕下了最后一层温情的伪装。
“阿尔卑斯山的实践名额，我会为你们保留。”特拉弗斯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那里有些古老的谜题，或许正需要你们这样的……‘默契’才能解开。”他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离开了教室。
门被关上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汤姆没有看阿瑞斯，也没有立刻离开。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重新评估刚才那一瞬间，自己为何会不受控制地站出来的原因。
阿瑞斯看着汤姆冷硬的侧脸轮廓，刚才那瞬间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与天文塔上施加压迫的身影奇异重叠。
冰冷与维护，偏执与共存，复杂的丝线将他们越缠越紧。
“谢谢。”阿瑞斯轻声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汤姆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他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冷哼，终是没有回应，迈步离开了教室。
这一次，阿瑞斯没有感到被抛下的冰冷。
他看着汤姆离去的背影，心中清楚，阿尔卑斯山，已不再是遥远的诱惑，而是一场无法回避的、步步惊心的邀约。他们之间的冰层之下，暗流已然汇成了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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