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外的路灯把沈思凝的影子拉得很长，她蹲在地上，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苏亦安想伸手碰她，悬在半空的指尖被夜风冻得发僵。
“我们……分手吧。”沈思凝的声音混着哽咽，像被揉碎的玻璃渣。
苏亦安感觉有把钝刀在胸口来回剜。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人塞了团浸水的棉花，什么都说不出来。
远处传来杨羽的喊声：“苏哥！嫂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沈思凝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后退两步，眼泪在睫毛上摇摇欲坠：“离我远点！”她转身就跑，白色裙摆扫过苏亦安的指尖，像一片飘落的雪。
杨羽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里还攥着手机：“苏哥，出什么事了？吴小夏说……”
“闭嘴。”苏亦安甩开他的手，大步往学校方向走。路灯在他背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街角的垃圾桶后，王虎放下望远镜：“动手。张强、张猛去抓那小子，我和王豹搞定那姑娘。记住，要活的。”
张强活动着指关节：“这小子看着挺壮实，别是个练家子。”
“怕什么？”张猛晃了晃手里的迷药喷雾，“咱们带家伙了。”
沈思凝站在马路边打车，夜风卷起她的头发，露出泛青的眼尾。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苏亦安发来的消息：宝宝，我真的没骗你。
她盯着屏幕，眼泪又涌了出来。刚要删掉对话框，后颈突然传来刺痛——王豹的注射器扎进皮肤，透明液体迅速推入血管。
“救……”沈思凝的呼救声卡在喉咙里，身体软绵绵地倒进王虎怀里。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瞥见这一幕，踩油门的脚却像灌了铅，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把女孩拖进面包车。
另一边，苏亦安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张强和张猛从阴影里蹿出来，一前一后堵住去路。
“兄弟，借点钱花花。”刘瘦子晃着匕首，刀光在月光下泛着冷芒。
苏亦安摸出钱包扔过去：“卡给你，密码六个零。”他继续往前走，声音像从冰窟里冒出来的。
“嘿，挺横啊！”张强撸起袖子，“不教训教训你，当我们兄弟吃素的？”
张强突然扑上来，匕首直刺苏亦安胸口。苏亦安侧身避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咔嚓”一声，张强惨叫着跪倒在地，匕首“当啷”掉在地上。
张猛抄起铁棍砸过来，苏亦安弯腰躲过，抬腿踹在他膝盖上。张猛闷哼一声，铁棍脱手飞出，砸在墙上发出巨响。
“散打冠军的名号，不是吹的。”苏亦安活动着手指，声音里终于有了丝温度，“滚。”
张强和张猛连滚带爬地逃了，苏亦安捡起钱包，继续往学校走。
他没注意到，巷口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缓缓摇下，露出李诗睿冰冷的脸。
“废物。”她按下蓝牙耳机，“去把人弄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轿车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里。沈思凝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是苏亦安最后那条消息：宝宝，我真的没骗你。
而她，正躺在面包车后车厢里，被疾驰的车辆带向未知的黑暗。
北郊废弃工厂的管道在头顶发出滴水声，铁锈味混着潮湿的霉味钻进沈思凝鼻腔。她挣扎着坐起来，铁链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手腕被尼龙绳勒得生疼，脚踝上的铁链足有拇指粗，另一端锁在生锈的铁环上。
“醒了？”
李诗睿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皮靴碾过碎石子，发出细碎的脆响。她穿着黑色风衣，帽檐压得很低，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
沈思凝往后蹭了蹭，后背贴上冰凉的墙：“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李诗睿伸手扯掉她嘴上的布条，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时，带着常年握枪的茧子：“有人要你的命。”她忽然凑近，刀疤几乎要贴上沈思凝的鼻尖，“啧啧，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就要这么死了，可惜啊。”
沈思凝偏头躲开，喉间涌上一阵恶心：“你不怕警察？”
“警察？”李诗睿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转动，“我早就是个死人。”
她抬手抚过刀疤，指腹在凹凸不平的疤痕上摩挲，“如今的我，不过是具任人摆布的傀儡。”
沈思凝盯着她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双死寂的瞳孔里，藏着和唐锦然一样的绝望：“你是……苏家的人？”
“聪明。”李诗睿直起身子，从风衣里掏出张照片甩在她腿上。
照片里是苏锦川和她相拥的背影，背景是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我是李诗睿，苏锦川那个蠢材的情人。”
沈思凝攥紧照片，指甲几乎要戳破相纸：“你想怎样？”
“别急。”李诗睿蹲下来，指尖划过她的锁骨，“你暂时还不用死。等抓到苏亦安，我会送你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有伴，也算我大发慈悲。”
沈思凝猛地咬住她的手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李诗睿吃痛松手，反手甩了她一巴掌，戒指划破她的脸颊，渗出细细的血珠。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诗睿甩了甩流血的手，从腰间拔出手枪抵住她太阳穴，“信不信我现在就崩了你？”
沈思凝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突然笑了：“开枪啊。”她咽下口中的血沫，“反正你也是个死人，不如拉我垫背。”
李诗睿的手抖了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突然收起枪，从口袋里掏出注射器：“我改变主意了。”针头刺进沈思凝脖颈，透明液体推入血管，“让你清醒着看苏亦安怎么死，才更有意思。”
沈思凝感觉意识渐渐模糊，最后看见的是李诗睿站在月光里，刀疤被镀上银边，像条即将吞噬猎物的白蛇。
“告诉苏亦安……”她的声音飘在沈思凝耳边，“他父亲的债，该还了。”
505寝室的灯亮着，却照不进苏亦安周身的低气压。
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后背抵着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那是沈思凝亲手画的，上面两个小人手牵着手。
“苏哥？”林臻推了推眼镜，手里的习题册翻到一半，“你今天怎么了？从回来就没说过话。”
许默也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泡好的面：“是不是跟嫂子吵架了？我看你脸都白了。”
苏亦安摆了摆手，声音闷得像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没事。”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像被塞进一团湿棉花，堵得发慌。他知道这次不一样，沈思凝眼里的失望不是闹脾气，是真的寒了心。该怎么道歉？买花？写检讨？还是……
“砰”的一声，寝室门被撞开，杨羽冲了进来，额前的碎发都汗湿了，手里的手机还在滴溜溜转。
“不好了苏哥！”他一把抓住苏亦安的胳膊，手劲大得吓人，“嫂子……嫂子被人绑架了！”
“你说什么？”苏亦安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噌”地弹坐起来，抓着杨羽的肩膀使劲晃，“你再说一遍！”
“我跟在你后面想劝你，”杨羽喘着粗气，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就看见嫂子站在路边打车，突然冲出来两个男的，用东西捂住她的嘴，她挣扎了两下就晕过去了，被抬上一辆白色面包车，车牌号我记了几个数字，好像是……沪A7x开头的！”
苏亦安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猛地甩开杨羽，转身就往门口冲，手忙脚乱地找外套：“他们往哪走了？快说！”
“苏哥！”林臻一把拉住他，“你现在去找有用吗？知道他们往哪拐了吗？知道他们藏在哪吗？”
“那怎么办？”苏亦安的声音发颤，眼睛红得吓人，“小思凝还在他们手里！晚一秒都可能出事！”
“报警！”许默掏出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现在只有报警最快，我们把车牌号、时间、地点告诉警察，他们能调监控追踪！你现在冲出去就是瞎闯，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苏亦安的动作僵住了。他攥着外套的手指节泛白，指缝里全是汗。许默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他稍微清醒了些——他现在确实方寸大乱，可乱解决不了问题。
“对……报警……”他喃喃自语，突然抢过许默的手机，指尖抖得按不准号码，“快……快打110！”
林臻接过手机，快速报了警，语速清晰地报出时间、地点和车牌号信息。
挂了电话，他拍了拍苏亦安的背：“警察说马上出警，让我们去警局做笔录，他们已经开始调监控追踪了。”
杨羽也急得直转圈：“都怪我！要不是我约吴小夏吃饭，也不会出事……”
“不关你的事。”苏亦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是冲着我来的。”他想起巷子里那两个不速之客，心脏猛地一沉——这一切，或许早就布好了局。
“走，去警局。”苏亦安抓起钥匙，脚步快得像一阵风，“我必须知道小思凝在哪。”
寝室门被甩在身后，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熄灭，像一条通往未知的隧道。
林臻和许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这次的事，恐怕比他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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