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甄嬛的决定,无疑是在刀尖上行走。将那支沾染“锈渍”(实为血迹)、疑似与纯元皇后有关的玉簪主动呈于御前,既是自辩,亦是反击,更是对幕后黑手的一次大胆试探与逼迫。这一步,险到了极致,也狠到了极致。
次日清晨,甄嬛身着庄重而不失素雅的皇贵妃常服,发髻间只簪一支简朴的玉簪,由琉璃捧着那只以锦缎小心包裹的漆盒,主仆二人神色平静,前往养心殿请安。
晨光微熹,养心殿内檀香袅袅。皇帝胤禛刚用过早膳,正于西暖阁批阅奏章,听闻皇贵妃求见,眸色微动,略一沉吟,宣了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甄嬛依礼下拜,姿态恭谨。
“起来吧。”胤禛放下朱笔,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琉璃手中捧着的锦盒上,“你身子才好些,不必日日过来。今日可是有事?”
甄嬛起身,示意琉璃上前,方柔声道:“回皇上,臣妾并无要事,只是昨日‘节用司’在核查内务府废旧器皿时,于一批待熔旧物中,发现了几件样式别致的旧饰。臣妾见其做工精巧,不似寻常宫制,又似有些年头,且……略有污损,恐是前朝遗物或哪位太妃旧物。臣妾不敢擅专,特带来请皇上过目,看是依例熔了,还是……另有处置。”
她语气平和自然,将“发现”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寻常宫务请示。
胤禛闻言,目光落在锦盒上,微微颔首:“呈上来。”
苏培盛上前,接过锦盒,小心置于御案。胤禛亲手解开锦缎,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几件鎏金点翠首饰,以及那支最引人注目的、莲花簪头的羊脂白玉簪。
胤禛的目光,在触到那支玉簪的瞬间,骤然凝住!他伸出手,动作极其缓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拈起了那支玉簪。指尖触及温润玉质,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暖阁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苏培盛屏住了呼吸。甄嬛垂眸侍立,神情恭顺。琉璃的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
胤禛将玉簪举到眼前,对着窗格透入的光线,细细端详。莲花簪头雕刻得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的脉络都清晰可见,正是当年他亲手为纯元绘制的图样!而簪头与簪身衔接处那一点极不显眼的暗褐色“锈渍”,在他的凝视下,显得格外刺目。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良久,胤禛放下玉簪,没有去看那“锈渍”,目光转向甄嬛,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寒意:“你说,这是在废旧器皿中发现的?”
“是。”甄嬛微微躬身,“据‘节用司’回报,是在整理西六宫一处久已封存、堆放杂物的偏殿库房时,于一批混杂的旧器中寻得。因样式特别,故单独拣出呈报。”
“久已封存的偏殿库房……”胤禛重复了一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可查过是何人经手入库?又为何会混在待熔旧物中?”
“臣妾已命人初步查问。”甄嬛依旧从容,“负责那处库房的几个老太监,皆言年深日久,记不真切了。只说那库房封存多年,近日因‘节用新政’需清点各处旧物,方才开启。至于如何混入待熔旧物……下头人办事粗糙,或是一时不察,也未可知。只是……”她略作迟疑。
“只是什么?”胤禛追问。
“只是臣妾觉得蹊跷。”甄嬛抬眼,目光清澈地看向皇帝,“这几件首饰,虽略有污损,但质地做工皆是上乘,尤其是这玉簪,玉质温润,雕工精湛,绝非俗物。按例,妃嫔旧物若有损毁或不用,或交还内务府登记封存,或由主子自行处置,极少会随意丢弃,更遑论混入公中废料。且那处库房偏僻,若非‘节用司’按例核查,恐难再见天日。臣妾担心……是否其中另有隐情?或是……宫中管理仍有疏漏,以至贵人之物流落受损?”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出了疑点(贵重旧物不该出现在废料中),又撇清了自身(是“节用司”例行公事发现),更将问题引向了“宫中管理疏漏”,而非针对任何人。同时,也隐隐暗示,此物或许涉及某位“贵人”。
胤禛听完,久久不语。他重新拿起那支玉簪,指腹缓缓摩挲着簪身上那点暗渍,眼神幽深如古井。他当然认得这簪子,更清楚这“锈渍”绝非锈渍!这是血!是陈年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而这支簪子,正是当年纯元心爱之物,他亲眼见她戴过许多次。纯元死后,她的许多旧物都被他亲自封存,唯有一些日常小件,或因赏人,或因其他缘由流散。这支玉簪,便是其中之一。它为何会出现在废旧库房?还带着血?是谁的血?纯元的?还是……别人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入胤禛脑海——难道纯元之死,真的另有隐情?这支带血的玉簪,是否是某种……被人刻意隐藏的证物?而如今,它因“节用新政”的推行,阴差阳错地被翻了出来?献上此物的人,是巧合,还是……知情?甚至是……故意?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甄嬛身上。这个女子,如今已是皇贵妃,摄六宫事,风头无两。她献上此物,是真的“偶然发现”,还是借机暗示什么?或者,是想试探他对纯元的态度,对往事的在意程度?
帝王的猜忌,如同毒藤,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
“此事,朕知道了。”最终,胤禛将玉簪放回锦盒,合上盖子,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淡,“首饰先留在这里。至于那处库房和经手太监……苏培盛。”
“奴才在。”
“你去,亲自带人,给朕重新彻查那处库房!所有旧物,逐一清点登记,不许遗漏一件!所有涉事宫人,无论现任何职,一律隔离讯问!朕要知道,这支簪子,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什么时候进去的!经了谁的手!”胤禛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厉。
“嗻!”苏培盛心头一凛,连忙应下。皇上这是要动真格了!而且,显然是疑心了什么。
“皇贵妃,”胤禛又看向甄嬛,语气稍缓,“你办事仔细,此事你处理得宜。不过,后宫之事,关乎体统,亦关乎人心。此类旧物,往往牵涉前尘往事,敏感非常。日后若再有发现,当更加审慎,直接报与朕知,不必惊动太多人。”
“臣妾谨记皇上教诲。”甄嬛恭敬应下,心中却是一片冰凉。皇帝的话,看似肯定,实则暗含警告——后宫之事敏感,尤其是涉及先皇后,让她“审慎”,实则是让她“少管”,甚至是暗示她,此事可能不简单,让她置身事外。
“你身子才好,回去歇着吧。六宫事务,若有为难,可让端妃、敬妃多分担些。”胤禛挥了挥手,结束了这场暗潮汹涌的觐见。
“臣妾告退。”甄嬛行礼,带着琉璃缓缓退出。
走出养心殿,夏日阳光刺眼,甄嬛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皇帝的疑心,比她预想的更重。他对那支玉簪的反应,绝不仅仅是“故物”那么简单。他眼中的那一闪而过的惊痛与戾气,她没有错过。
“娘娘……”琉璃低唤,声音带着担忧。
“回宫。”甄嬛只说了两个字,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向永寿宫。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几分单薄,却又异常坚韧。
养心殿内,胤禛独自坐在御案后,看着那重新盖上的锦盒,眼神变幻莫测。良久,他猛地将锦盒扫落在地!里面的首饰叮当作响,滚落一地,那支玉簪更是弹跳了几下,落在光洁的金砖上,簪头那点暗红,触目惊心。
“查!”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中是山雨欲来的风暴,“给朕查清楚!当年纯元宫中所有旧物去向,经手之人,一个都不许漏!还有……去查乌拉那拉氏!查她当年身边所有的人!朕要知道,纯元到底是怎么死的!”
苏培盛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连连磕头:“嗻!奴才遵旨!”
玉簪惊心,帝前博弈。甄嬛的反将一军,虽然暂时化解了被栽赃的危机,却无疑揭开了一个尘封多年、连皇帝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可怕疮疤。纯元皇后的死,废后的血书,如今这支带血的玉簪……所有线索,似乎都在隐隐指向某个黑暗的、盘根错节的真相。而这场博弈的棋盘,已不再局限于后宫妃嫔的争宠夺权,而是蔓延至了先帝晚年的宫闱秘辛、皇权更替的阴影,以及帝王内心深处最不可触碰的伤痛与悔恨。
风暴,骤然升级。永寿宫与那暗处的敌人,都已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这场足以颠覆一切的历史漩涡之中。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血腥,更加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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