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印着狰狞兽首的战旗，在“风暴之眼”要塞的废墟之上。
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映衬下，被缓缓升起。
这个画面的每一个像素，都被李辰的情报网络。
用一种近乎病毒传播的方式，在万分之一秒内，推送到了大可汗疆域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部族的公共频道，所有商船的娱乐终端。
甚至是一些黑市里用来播放角斗比赛的肮脏屏幕，都被这张充满了叛逆与火焰的画面，强制覆盖。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部族首领，都停止了呼吸。
那个被他们视为神魔，被他们认为是不可战胜的，伟大的可汗。
他帝国的咽喉，竟然真的被一把生锈的刀子，给捅穿了。
“尖爪”部族的主星，一颗终年被酸雨笼罩的星球。
首领“枯爪”坐在他那用巨兽肋骨搭建的王座上，浑浊的眼球盯着屏幕。
他看到了“血喉”的战旗。
他想起了李辰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
他又想起了那段影像里，足以撕碎一切的曲率鱼雷。
最后，他想到了自己部族的仓库里，那仅够维持下个月消耗的，发霉的食物配给。
以及，大可汗税务官下个星期就要来“征收”的，那张天文数字般的税单。
恐惧、希望、绝望、贪婪……
无数种情绪，在他那干瘪的胸膛里，疯狂地冲撞。
“首领……”他身旁的一名亲信，声音干涩。
“我们……”
枯爪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那只干瘦得如同鸡爪般的手。
指了指屏幕。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一个他这辈子，做过的最疯狂，也可能是最正确的决定。
“把我们最后那三艘还能动的护卫舰，开出来。”
“把仓库里所有的爆炸物，都给我绑上去。”
“目标……”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球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名为“活下去”的火焰。
“大可汗税务官的那艘走私船，今天该到港了。”
亲信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明白了。
全明白了。
“枯爪”部族的首领，这个向来以懦弱和顺从着称的老家伙。
在沉默了数十年后，第一次，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枯爪”部族攻击税务官，宣布加入“反抗者阵线”的消息，像是第二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星星之火，开始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态势，席卷整片血色的星域。
“‘断角’部族宣布脱离大可汗统治！”
“‘腐肉’食人族撕毁了与王庭的供奉协议！”
“‘铁头’佣兵团占领了G-87星系的矿业空间站，升起了破晓同盟的启明星徽记！”
在短短几天之内。
超过三十个饱受压迫的中小部族，纷纷效仿。
他们攻击当地的驻军，抢掠可汗的仓库。
将那面令人作呕的王旗扯下来，用脚践踏，然后点燃。
升起自己的，或者破晓同盟的旗帜。
“骸骨集市”。
那家名为“甜蜜家园”的小小食品公司，此刻已经鸟枪换炮。
它的办公室，从原来那个肮脏的地下室，搬到了集市最豪华的中央高塔顶层。
这里，摇身一变，成了“反抗者阵线”的官方联络处。
赵诚，也就是老鼠，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他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悠闲地品着来自某个高级文明的红酒。
面前的全息屏幕上，是数十个正在闪烁的通讯请求。
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渴望加入反抗，渴望得到武器和希望的部族。
“告诉‘烂牙’部族，第一批武器升级模块已经上路了，让他们去预定坐标接收。”
“回复‘臭脚’佣兵团，他们的情报很有价值，作为奖励，可以给他们一个驱逐舰护盾的蓝图。”
“跟‘绿皮’那帮蠢货说，再敢私自攻击盟友的商船，他们就等着被当成叛徒净化吧！”
赵诚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他享受着这种掌控别人生死，调配海量资源的感觉。
这比在黑市里倒卖几箱营养膏，可刺激多了。
他现在，是这片混乱星域的地下国王。
与此同时。
大可汗的王庭。
那张巨大的三维星图上，代表着忠诚的绿色灯火，正在成片成片地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代表着叛乱的，刺眼的红色光点。
那些红点，从一开始的星星点点，在短短数天内，就汇成了一片赤色的海洋。
大可汗的统治疆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萎缩。
他像是得了一种恐怖的皮肤病，身体正在一块块地腐烂，脱落。
“伟大的可汗……”
首席情报官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叛乱部族数量……已经……已经超过四十五个……”
大殿之内，死寂一片。
就连大可汗那粗重的喘息声，都消失了。
突然。
一道紧急通讯请求，强行切入。
是“钢鬃”部族的首领。
一个以勇猛和忠诚着称的，大可汗的铁杆拥护者。
“伟大的可汗！我部收到您的指令，即刻起兵，前往镇压‘尖爪’部族的叛乱！”
“但是……但是……”
“钢鬃”首领的声音，变得犹豫起来。
“我部的旗舰，【无畏冲锋】号，主引擎出现不明故障，无法进行长距离跃迁……”
“请求……请求王庭派遣维修舰队支援……”
“或者，请您允许我们……就地休整……”
谎言。
拙劣的，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谎言。
就在半个小时前，情报系统还显示，【无畏冲锋】号刚刚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满功率引擎测试。
“钢鬃”部族，怕了。
他害怕自己像“黑齿”一样，被派去当炮灰，跟敌人拼个两败俱伤。
然后，再被“血喉”那样的“盟友”，在背后捅上一刀。
他不想死。
他不想自己的部族，成为别人功劳簿上的一串冰冷数字。
这种阳奉阴违，比公然反叛，更让大可汗感到愤怒。
因为，这意味着，他统治的根基，那套靠恐惧建立起来的秩序。
正在从内部，彻底崩塌。
整个帝国，陷入了一场分崩离析的狂潮。
战局的主动权，在李辰那环环相扣的计谋之下，已经完全易手。
大可汗站在那张几乎被红色完全覆盖的星图前。
沉默。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
“呵……”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深渊的笑声，在大殿内响起。
“呵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
最终，变成了一种响彻整个大殿的，歇斯底里的疯狂大笑。
他那张非人的面孔上，充满了被逼到绝境后，彻底抛弃一切的癫狂与快意。
所有禁军，所有侍从，都被这反常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大可汗猛地停止了大笑。
他站起身，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大殿。
“恐惧……”
“维系帝国的恐惧，已经失效了！”
“很好！很好！”
他指着星图上那些叛乱的红点，语气里充满了轻蔑。
“这些杂草，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毫无意义！”
他转身，那双非人的眼，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精准地锁定了破晓同盟的方向。
“既然如此……”
“那就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他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中直接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我决定，不再理会这些肮脏的尘埃。”
“我要用最纯粹、最绝对的力量，去找到，并碾碎这一切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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