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鬼气森森的408办公室逃出来,我两条腿都是软的。阳光明晃晃的,晒在脸上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杨振华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像针一样扎在我后背上。十三万,十万块钱,还有十三个钟头。这帮人算时间算得真他妈准。
我不能回503,黄寅需要绝对安静。我也没心思去教室,黑板上那些公式符号现在看起来就像天书。我在学校小花园最角落的长椅上坐下,屁股底下的石头冰得要命。
手机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余额数字刺得我眼睛疼。十万块,平时觉得是天文数字,现在觉得它像个催命符。王胖子那边暂时没信儿,那条关于债券的危险线索我不敢碰。杨振华给的“出路”是想都别想,把我切片研究了都不能卖黄寅。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难道真要去求苏沐晴?那姑娘看黄寅的眼神跟看病毒似的,找她帮忙,不等于直接把黄寅送上门让人“净化”吗?
可时间不等人。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钟,秒针每跳一下,我心就跟着抽一下。下午一点了。只剩四个钟头。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像屁股被钉子扎了。不行,不能这么干坐着等死。得做点什么,哪怕是无用功,也比在这儿自己吓自己强。
我决定再去找一趟张老师。不是去求他宽限,那孙子就等着我上门送钱呢。我是想去探探口风,看能不能磨一磨,哪怕磨到晚上七八点,也能多出几个钟头想办法。
刚走到行政楼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后面有人叫我。
“林小穷。”
我后背一僵,这声音……是苏沐晴。
我慢慢转过身。她今天没背包,就手里拿着那个不离身的罗盘,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我。阳光照在她脸上,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眼神还是那么清灵的,能把人看穿。
“有事?”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点,但估计脸上的表情好看不到哪儿去。
她没回答,反而朝我走近两步,眉头微微蹙着。“你身上的煞气……比昨天更重了。还混进了一股……很正式的‘官煞’。”她举起罗盘,那指针又开始对着我抖,比上次还厉害。“你刚才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我心头一跳。这罗盘是装了什么雷达吗?连杨振华那家伙的味儿都能闻出来?
“没见谁。”我扭过头,不想跟她对视。跟她说话压力太大,好像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林小穷,”她语气严肃起来,“我不知道你惹上了什么麻烦,但‘官煞’缠身,通常意味着你已经被某些特殊部门盯上了。这比你身上那个灵体带来的问题更严重。”
我闷着不吭声。我当然知道严重,用你说?
她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居然有点……无奈?“我昨天说的话可能重了点。但我不是你的敌人。人鬼殊途是大忌,与虎谋皮终遭反噬。你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我可以帮你化解身上的煞气,帮你和那个灵体做个了断,送它去该去的地方。”
送它去该去的地方?说得轻巧。黄寅帮了我那么多,现在虚弱得都快没了,我转头就请人把他“送走”?我林小穷干不出这种事儿。
“苏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硬邦邦地说,“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不劳你费心。”
说完我转身就要走。跟她扯不清,纯属浪费时间。
“等等。”她又叫住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
不是符纸,也不是什么法器,是一张看起来很高档的名片,素白的底子,上面只印着一个名字“苏明远”和一个手机号码。
“这是我小叔的电话。”苏沐晴看着我说,眼神有点复杂,“他……路子比较野,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如果你真的急需用钱,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可以打给他问问。但别说是我给的,也别说我的事。”
我愣住了,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给我介绍搞钱的路子?这画风变得也太快了。
“为什么帮我?”我没接那张名片,警惕地看着她。黄鼠狼给鸡拜年?
苏沐晴把名片塞进我手里,手指有点凉。“帮你就是帮我自己。你身上这团乱麻不解开,迟早会波及到我。而且……”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坏人,只是被逼到绝路了。十万块,对你来说,是天文数字吧?”
最后那句话,轻轻巧巧的,却像根针,准确扎进了我心里最疼的地方。我鼻子猛地一酸,赶紧低下头。
是啊,十万块,能逼死人的。
我捏着那张质地硬挺的名片,指尖能感觉到上面凸起的字迹。苏明远。这名字透着一股江湖气。
“记住了,”苏沐晴最后提醒我,语气很认真,“我小叔这个人,亦正亦邪。他或许能帮你,但代价肯定不小。找他,是饮鸩止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这个电话。”
她说完,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背影还是那么挺拔,像棵小白杨。
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却觉得有千斤重。抬头看了看行政楼,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下午一点二十。距离张老师下的最后通牒,还有三小时四十分。
王胖子的电话一直没来。
苏沐晴小叔的名片,像个烫手的山芋。
杨振华在408办公室,像尊瘟神。
而黄寅,还在503室里,靠着那几块阴木头,一点一点地凝聚他快要散掉的魂魄。
我站在这十字路口,风吹过来,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每一个方向,都像是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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