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老区的迷宫小巷,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像一张巨大的、布满黏液的蛛网。我像一只慌不择路的飞虫,在其中亡命穿梭。身后那废弃教堂里未知的脚步声,像一根冰冷的针,抵在我的后心,驱使我不断向前,不敢回头。
疲惫、饥饿、寒冷,还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要将我撕裂。肺部像破风箱一样嘶哑作响,双腿灌了铅般沉重。我只能凭借本能和一丝残存的求生欲,机械地移动着。
不知跑了多久,天色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我瘫倒在一堵断墙后的垃圾堆旁,再也动弹不得。汗水、雨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视线。我张大嘴巴,像离水的鱼一样贪婪地呼吸着污浊冰冷的空气。
胸前的桃木扣传来一阵微弱却急促的波动。黄寅的意念带着担忧传来:“……小穷……停下……歇息……你……到极限了……”
我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按在桃木扣上,表示自己还活着。
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天快亮了,目标更大。我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老城区边缘的一片待拆迁的工厂区,比城中村更加破败荒凉。倒塌的围墙,锈蚀的钢架,破碎的窗户像骷髅的眼窝。
我的目光被不远处一个半埋在地下的、类似防空洞或地下仓库的入口吸引。洞口被坍塌的水泥块和杂草半掩着,黑黢黢的,散发着浓重的土腥和铁锈味。
那里……或许可以暂时容身。
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拨开杂草,洞口勉强能容一人通过。里面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陈年霉味。
我打开手机手电(电量已报警),光柱射入黑暗中。下面是一段向下的水泥台阶,布满苔藓,湿滑不堪。台阶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堆满了废弃的机器零件和腐烂的木箱,积水很深,空气中飘浮着诡异的油污和金属腐败的混合气味。
虽然环境恶劣,但足够隐蔽。我小心翼翼地走下去,找了个相对干燥的高地坐下,背靠着一个巨大的、锈死的齿轮箱。终于,暂时安全了。
我掏出最后半瓶水,抿了一小口,滋润干裂的喉咙。然后拿出那个冰冷的黑盒子,紧紧抱在怀里。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依靠。
“黄哥,刚才……教堂里那个人……”我喘息稍定,用意念沟通,心有余悸。
黄寅的意念带着凝重:“……气息……诡异……非人非鬼……似有……法器遮掩……目的不明……此地……亦不宜久留……”
连黄寅都感觉诡异?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他为什么去那个废弃教堂?是巧合,还是追踪我们?
一个个谜团像乌云一样压在心头。我们像惊弓之鸟,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们崩溃。
“我们……还能去哪?”我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南城虽大,却似乎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
黄寅沉默了片刻,传来意念:“……当务之急……我需……尽快恢复……些许魂力……方可……应对变局……帛书之力……需静心引导……你亦……需休养……”
他说得对。我们现在太虚弱了,无论是身体还是魂体,都不足以应对任何危险。必须先恢复一点力量。
我点点头,将黑盒子放在膝前,双手覆上,再次尝试引导那微弱的帛书之力,覆盖我们,形成那层脆弱的“蔽衣”。同时,我也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调整呼吸,试图恢复一点体力。
地下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水滴声和我的心跳。时间缓慢流逝。在帛书力量的滋养下,桃木扣传来的阴凉感逐渐变得稳定而清晰。黄寅的魂体似乎在缓慢修复。而我,在极度疲惫后,意识也开始模糊,陷入了半睡半醒的昏沉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奇怪的触感惊醒。不是声音,而是……震动?非常轻微,来自我靠着的那个巨大齿轮箱内部!
我猛地坐直身体,睡意全无。手电光立刻照向齿轮箱。箱子锈迹斑斑,严丝合缝,看起来像是一体铸造的。但那细微的、有规律的震动感确实存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击内壁?
怎么回事?这废弃多年的地下仓库,齿轮箱里怎么会传来动静?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
黄寅的意念也传来了警惕的波动:“……箱内……有异……非活物……似有……灵性残留……”
灵性残留?难道是……附着在机器上的物灵?或者……是某种被封印的东西?
强烈的好奇心和一丝不安驱使我站起身,仔细检查这个齿轮箱。我用手敲了敲箱体,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动感似乎更清晰了,来自箱体底部。
我蹲下身,用手电照亮底部。那里堆积着厚厚的油污和铁锈,但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发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似乎……是一个隐藏的检修口?
我用手抠了抠,锈死的盖子纹丝不动。我找来一根废弃的铁棍,用力撬动。锈屑纷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嘎吱”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个小盖子被撬开了!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特殊机油和陈旧纸张味道的气息涌了出来。我用手电往里照去,里面空间不大,没有齿轮,而是……塞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方形物体!
是什么?谁会把东西藏在这里?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包裹掏了出来。很沉。放在地上,解开缠绕的油布绳。一层,两层……当油布完全揭开时,露出来的东西让我愣住了。
不是想象中的武器或财宝,而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子!样式非常古老,像是民国时期的东西。箱子上挂着一把同样锈蚀严重的黄铜锁。
箱体侧面,用模糊的油漆,写着几个几乎难以辨认的字:
【信泰案 - 物证柒 - 绝密】
信泰案!物证!
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废弃工厂的地下室,一个锈死的齿轮箱里,藏着与“信泰案”相关的物证箱?!
这难道是……天意?还是又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黄寅的意念也传来了剧烈的波动,显示出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信泰案……此箱……怎会在此?!小心……或有蹊跷……”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仔细检查这个箱子。锁已经锈死了,根本打不开。箱体也很厚重,徒手不可能破坏。
怎么办?带走?目标太大,而且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有危险?留下?这可能是揭开所有谜团的关键线索!
犹豫再三,我决定冒险打开它!既然找到了,就不能错过!
我四处寻找,找到了一根更粗更结实的钢钎。将钢钎尖端卡进锁环缝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撬!
“咔嚓!”
锈蚀的锁舌应声断裂!锁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陈年纸张和霉味扑面而来。箱子里没有金光闪闪的宝物,只有厚厚一叠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泛黄发脆的文件,以及几个用软布包裹的小物件。
我拿起最上面一个牛皮纸袋,解开缠绕的棉线。里面是一叠文件,首页是一张泛黄的公文纸,抬头写着:
【民国三十六年 信泰实业债券异常波动调查案 - 内部绝密卷宗】
下面盖着几个模糊的印章,其中一个,赫然是“总税务司”!
我的手抖得厉害,继续翻看。里面是些晦涩的财务数据、往来公文复印件,还有一些模糊的黑白照片,拍的是某种票据和……几个穿着长衫的人的合影。
当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张合影上时,瞳孔猛地收缩!
照片中,站在中间的那个戴着圆框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的轮廓,竟然和黄寅有七八分相似!照片下方有一行小字标注:信泰实业总经理,黄景仁。
黄景仁?姓黄?!难道……是黄寅的亲人?!父亲?还是祖父?
我猛地抬头,看向胸前的桃木扣。黄寅的意念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震荡,充满了震惊、痛苦和……滔天的恨意!
“父……亲……”他极其艰难地传递出这两个字,带着撕心裂肺的悲怆。
我瞬间明白了!黄寅,就是信泰案关键人物的后代!他的滞留人间,他的执着于债券,一切都与这场数十年前的旧案息息相关!
这个物证箱,阴差阳错地,竟然让我们触碰到了真相的核心!
我强忍着激动,继续翻看。在文件底部,我找到了一张单独存放的、折叠起来的草图。展开一看,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一个复杂的建筑结构图,旁边写着“信泰银库备用通风道及紧急泄压阀位置图”,其中一个位置被红圈特别标注。
银库?通风道?难道……这指的是藏匿债券或者相关秘密的地方?
所有的线索,仿佛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然而,就在我沉浸在这惊人发现中时,地下室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清晰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
有人来了!而且,不止一个!
沉重的脚步声,正沿着台阶,一步步向下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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