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并非单纯的寒意,而是一种浸透魂魄、冻结思维的幽冥死寂!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一切光线,唯有守心玉散发出的乳白色光晕,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孤灯,勉强照亮周身数尺之地。
杀意!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惨烈杀意,混杂着滔天的怨毒、不甘与疯狂,如同亿万冤魂的嘶吼,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疯狂冲击着心智!
这就是幽冥战场碎片!
一步踏出光门,仿佛从人间坠入了无间地狱。脚下并非实地,而是某种冰冷坚硬、布满裂纹和凹坑的暗红色岩石,仿佛被鲜血浸染了千万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味、腐臭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空间破碎后产生的虚无扭曲感。视线所及,皆是破碎的山峦、折断的兵刃、以及……无数堆积如山的、闪烁着幽光的苍白骨骸!有人形,有兽形,更有许多奇形怪状、难以名状的巨大骨架,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呃……”阿土闷哼一声,小脸瞬间失去血色,守心玉的光芒剧烈波动,他瘦小的身体瑟瑟发抖,几乎要瘫软在地。这里的幽冥煞气和怨念太浓烈了,远超之前的任何地方,即便有守心玉护体,他也难以承受。
“稳住心神!运转我教你的呼吸法!”我低喝一声,一把将他拉到身边,全力运转魂契,一股精纯的阴煞之气混合着“蕴灵篇”的平和意境扩散开来,形成一个薄弱的护罩,将我们两人笼罩其中,勉强抵御着外界恐怖的灵魂冲击。
黄寅的魂核在我胸口剧烈震颤,传递出强烈的警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悲怆。那缕前世残魂更是躁动不安,一段段破碎混乱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我的脑海:
……破碎的天空,血色残阳……巨大的鬼物咆哮……黑甲将士结阵冲杀,剑光与幽冥法术碰撞……熟悉的背影(是我前世?)手持长枪,浴血奋战……
……画面碎裂,变成无尽的坠落与黑暗……锁链加身的禁锢……冰冷的棺椁……
头痛欲裂!我咬紧牙关,强行压下这些干扰,将感知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云芷说得没错,这里太危险了!每一寸空间都充斥着足以撕碎魂魄的力量。必须尽快找到线索,然后离开!
“林公子……那边……好像有东西在动……”阿土颤抖着指向左前方一片由巨大兽骨堆成的山丘。
我凝神望去,只见那骨山缝隙中,隐约有数道模糊的、半透明的黑影在游弋!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如同扭曲的烟雾,散发着浓郁的怨毒之气,正是古战场残留的战魂残念!它们似乎被我们生人的气息吸引,正缓缓飘来!
不能纠缠!云芷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
“跟紧我,别回头!”我拉起阿土,选择了一个煞气相对稀薄、骨骸较少的方向,快速前行。脚下的暗红色岩石异常坚硬冰冷,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不知是碎石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我们如同在无边的黑暗海洋中艰难跋涉。守心玉的光芒是唯一的方向标,但它的范围在持续缩小,显然这里的幽冥气息对“守正”之力压制极大。魂契的共鸣时断时续,无法提供明确的指引。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内心的焦灼越来越盛。一炷香太短了!在这广袤破碎的战场碎片中,如何寻找那虚无缥缈的线索?
就在我心急如焚之际,胸口的桃木扣猛地传来一阵极其强烈、带着明确指向性的悸动!这一次,并非受到外界煞气牵引,而是……仿佛被某种同源同宗的气息所召唤!悸动的方向,直指战场深处,那片煞气最为浓郁、骨骸堆积如山的区域!
是黄寅的魂核?还是那缕前世残魂?它们感应到了什么?
“这边!”我毫不犹豫,改变方向,朝着悸动传来的源头疾奔。阿土紧紧跟随,小脸上满是紧张。
越往深处走,景象越发恐怖。地面上开始出现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散发出吞噬一切的吸力。空中飘荡的战魂残念越来越多,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不断冲击着我们的护罩,守心玉的光芒摇曳得厉害。我不得不频繁出手,以魂力凝聚成刃,斩灭靠近的残念,消耗巨大。
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遗迹。那是一座半塌的、由黑色巨石垒砌的古老祭坛,样式与“云踪”之地的祭坛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巨大、残破。祭坛周围,散落着无数相对完整的、穿着古老残破甲胄的骨骸,它们依旧保持着战斗或跪拜的姿态,仿佛在最后一刻凝固。一股极其精纯、古老、甚至带着一丝神圣威严的幽冥气息,从祭坛中心弥漫开来,与周围的混乱煞气格格不入。
而桃木扣的剧烈共鸣,源头正是那座祭坛!
“在那里!”我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加速冲向祭坛。
踏上祭坛的台阶,脚下传来冰冷的触感。祭坛中心,并非想象中的宝物或秘籍,而是……一具靠在残破石座上的、相对完整的骨骸!这具骨骸通体呈暗金色,骨质晶莹,仿佛玉石雕琢,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它身上穿着一着一件破碎不堪、却隐约能看出云纹装饰的黑色铠甲,双手交叠置于腹部,骨骼姿态安详,与周围战死的骸骨截然不同。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它交叠的骨手之中,捧着一块巴掌大小、色泽暗淡、布满裂纹的……玉牌碎片!那玉牌材质非金非玉,表面刻着残缺的云芝花纹,散发出微弱的、与守心玉同源却更加古老深邃的“守正”气息!
云芝纹印的碎片?!难道这就是线索?
我心脏狂跳,正要上前查看——
“嗡——!”
整个祭坛猛地一震!那具暗金骨骸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两点猩红色的火焰!一股庞大、暴戾、充满无尽怨恨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年的凶兽,骤然苏醒!牢牢锁定了我们!
“不好!是守坛战将的残魂!它被惊醒了!”我头皮发麻,瞬间明白这并非机缘,而是陷阱!这具骨骸生前很可能是守护此地的重要人物,死后残魂不灭,化为了最凶戾的守护战魂!
“吼——!”
无声的咆哮在灵魂层面炸响!暗金骨骸猛地抬起头,猩红的魂火燃烧,它抬起骨手,祭坛上残留的幽冥煞气疯狂汇聚,化作一柄巨大的黑色战矛,带着撕裂魂魄的威势,向我们狠狠刺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的战魂残念!
“小心!”我一把推开阿土,体内力量疯狂爆发,魂契之力与前世残魂的力量交融,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灰白色盾牌!
“轰——!”
黑色战矛狠狠撞在盾牌上!恐怖的力量如同山洪海啸般涌来!我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盾牌瞬间布满裂痕,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祭坛边缘!
差距太大了!这守坛战将残魂的实力,远超我的想象!
“林公子!”阿土惊骇尖叫。
守坛战魂一击得手,猩红魂火锁定倒地的我,骨手再次抬起,更加恐怖的幽冥煞气开始汇聚!它要彻底灭杀闯入者!
眼看第二击即将降临,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浑身剧痛,魂力涣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怀中的桃木扣,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黄寅的魂核与那缕前世残魂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程度共鸣、融合!一道模糊的、穿着残破黑甲、手持长枪的虚影,自我身后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祭坛上那具暗金骨骸的动作,猛地一滞!它空洞的眼窝转向我,猩红的魂火剧烈跳动,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茫然与迟疑?
就是现在!
“阿土!玉!”我用尽最后力气嘶吼!
阿土福至心灵,将全部意念注入守心玉!守心玉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夺目的乳白色光柱,并非攻击,而是精准地照射在那具暗金骨骸手捧的、布满裂纹的玉牌碎片上!
“嗡……!”
玉牌碎片受到“守正”之力的激发,微微一亮,表面残缺的云芝花纹流转起来,散发出一股柔和却至高无上的净化气息!
在这股气息的笼罩下,守坛战魂猩红的眼窝中,暴戾之色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与……一丝解脱般的释然。它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汇聚的煞气消散。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种宿命,然后,庞大的魂体开始如同风中残烛般消散,最终化作点点荧光,融入祭坛,消失不见。只留下那具暗金骨骸,依旧保持着捧玉的姿势,但威压尽散,仿佛彻底安息。
得……得救了?
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息,心中后怕不已。刚才只差一点,我们就魂飞魄散了!
“林公子!”阿土哭着跑过来扶我。
我挣扎着坐起,目光落在那块失去光泽的玉牌碎片上。刚才守心玉与它的共鸣……难道这碎片,就是开启“守印之地”的钥匙?或者,是感应真正云芝纹印的媒介?
必须拿到它!
我强忍伤痛,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心。然而,就在我的手即将触碰到玉牌碎片的刹那——
整个幽冥战场碎片,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比刚才守坛战魂苏醒时强烈十倍!天空(如果那算天空的话)出现无数裂痕,大地崩裂,远处的骨骸山丘纷纷坍塌!
“不好!战场碎片要崩溃了!时间到了!快走!”我脸色大变,一把抓起那块玉牌碎片,拉起阿土,疯狂冲向我们来时的方向!
身后,是空间彻底湮灭的恐怖景象!
光门!光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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