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塌陷的瞬间,杜守拙右腿猛蹬边缘碎石,断锋刀狠狠插进岩缝。身体停住,但左臂旧伤猛地一抽,整条胳膊瞬间发麻。他咬紧牙关,左手死死箍住背上的杜清漪,右手撑着刀柄,一点一点往上挪。
头顶就是通风井口,光从外面照下来,落在他脸上。
五步。还差五步就能出去。
身后火把的光已经爬上斜坡,刘撼山的吼声震得石壁嗡响:“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杜守拙刚想发力跃起,一声短促口哨从井口上方传来。
紧接着,草丛晃动,几道黑影冲出,箭矢破空而下,直射追兵。一个身影翻身跃下,短刃横扫,叮的一声格开一支飞镖——是郑玉寒。
他落地站稳,背对着杜守拙,声音低沉:“别动。”
杜守拙没说话,只是把杜清漪往背上又托了托。她的呼吸很轻,贴在他后颈上,几乎感觉不到。
郑玉寒抬头看了眼井口,吹出第二声口哨。远处林中火光一闪,接着是喊杀声由远及近。
“我带的人到了。”他说,“你上去。”
杜守拙摇头:“一起走。”
“来不及了。”郑玉寒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们要泼火油。”
话音未落,一股刺鼻气味飘来。斜坡底部,几个黑衣人抬着木桶往上爬,桶口冒着黑烟。
杜守拙立刻明白他们的打算——封住通道,把人活活熏死在里面。
“走!”郑玉寒突然大喝,冲下斜坡迎向敌人。他动作不快,腿伤拖着,但每一步都踩得稳。短刃划过一人咽喉,侧身躲过砍刀,反手捅进另一人肋下。
两名接应者顺着绳索滑下井道,一人架起杜守拙肩膀,另一人伸手去接杜清漪。
“我能走。”杜守拙低声道,却还是被两人合力推上了井口。
地面是松软的落叶,夜风扑面而来。他趴在地上喘气,回头往下看。
郑玉寒正被三个人围攻,左肩中了一刀,血浸透了衣衫。他仍站着,挡在斜坡入口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杜守拙伸手去拔断锋堰。
一只手按住他手腕。
“你带上她,才是胜利。”
是郑玉寒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下一秒,一道绳索抛出,缠住他腰间。上面两人用力一拉,郑玉寒腾空而起,摔在井边草地上。
接应队伍迅速围拢,三人被护在中间。有人递来干净布条包扎伤口,有人点燃火把照亮前路。
“往东两里有马车等着。”一名壮汉说,“不能再往深处走了,那边全是他们的暗哨。”
杜守拙点头,背起杜清漪。她比之前更轻了,像是只剩一把骨头。
林间小路泥泞湿滑,每走一步都费力。他走在中间,左右是接应的人,郑玉寒落在最后,一瘸一拐地跟着。
走出不到半里,身后传来爆炸声。
众人回头,只见巢穴方向升起浓烟,火光映红半边天。
“我们放的火。”郑玉寒走到杜守拙身边,低声说,“烧了他们的粮仓和兵器库。”
杜守拙看了他一眼:“你早安排好了?”
“从你进矿洞那一刻就开始了。”郑玉寒擦掉嘴角的血,“我知道你会赢,但也知道你不会丢下她。”
杜守拙没再问。他知道有些事不必说透。
风吹过树林,带来远处鸟鸣。天边微微发亮,晨雾浮在树梢上。
一行人来到一处隐蔽坡地,马车停在枯树旁。车夫掀开车帘,示意快上车。
杜清漪被轻轻放进车厢,靠在角落。她睁开眼,看着杜守拙,嘴唇动了动。
“哥……”她说,“我还活着。”
杜守拙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凉,布满疤痕,但他记得小时候她总用这双手给他缝补衣服。
“嗯。”他说,“以后都不会再丢了。”
郑玉寒站在车外,对赶车人交代路线。说完转身,看向杜守拙。
“接下来怎么办?”
杜守拙沉默片刻:“先找个地方让她休息。”
“刘撼山不会罢休。”
“我知道。”
“那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杜守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刀。刀刃缺口还在,血迹已干。
“他想让我一个人来换人。”他说,“现在我不用换了。”
郑玉寒嘴角动了一下,像是笑了。
马车启动,轮子碾过落叶。林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杜守拙坐在车厢门口,一手扶着车沿,一手握着刀。
杜清漪闭着眼,呼吸平稳了些。郑玉寒坐在对面,解开受伤的腿布,重新包扎。
车行一阵,忽听前方林中传来马蹄声。
赶车人勒住缰绳。
所有人警觉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接着是一声呼哨。
不是敌人的信号。
是接应队伍的暗号。
一辆牛车从林中转出,车上堆着柴草,底下藏着兵器和干粮。驾车的是个老农打扮的男人,见到他们便停下,掀开草堆取出两个包袱。
一个递给杜守拙,里面是药和干净衣物。
另一个给郑玉寒,装着新制的短刃和绷带。
“镇上不能回。”老农低声说,“官府已被收买,通缉令昨夜就贴出来了。”
杜守拙打开包袱,取出药瓶递给车内的人。
杜清漪接过,手指微微发抖。
“谢谢。”她轻声说。
老农摇摇头:“你们救了不该被关的人,也打了不该碰的人。这一仗,迟早要打。”
说完调转牛车,消失在林中。
马车继续前行,天色渐明。
杜守拙靠在车壁上,终于松了一口气。眼皮沉重,但他不敢睡。
郑玉寒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掰成两半,一半递过来。
杜守拙接过,咬了一口。粗糙的面粉刮着喉咙,但他吃得认真。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吗?”郑玉寒忽然问。
杜守拙看他一眼:“在酒馆,你说我刀太钝。”
“我说错了。”郑玉寒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你的刀一直够快,只是心慢了一步。”
杜守拙没反驳。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
十年前他只想报仇,后来才明白什么叫守护。
而现在,他必须同时做到两件事——活下去,也让身边的人活下去。
马车驶出最后一段山路,前方是一片开阔荒地。远处有炊烟升起,是个小村落。
“先去那里。”郑玉寒指着村子,“换身衣服,打听消息。”
杜守拙点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厢内的杜清漪。
她睡着了,眉头不再紧锁。
这是十年来,她第一次能安心闭眼。
马车轮子滚滚向前,碾过晨露打湿的野草。
杜守拙握紧手中的刀。
他知道刘撼山一定会追来。
他也知道,下一次见面,不会再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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