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爬过院墙,光打在石板上,我袖口的灰还没拍干净,耳垂那点血痂已经结了层薄皮。陆九玄走在我前头,步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时间缝里,不多不少。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拖得老长,和昨天一样,可胸口那股热劲儿没退,反而贴着肋骨往下沉,像是吞了块烧红的铁块,卡在半路。
转过竹篱,前头空地已站了十几个人,都是新进的杂役和落选复考的学徒。一个穿灰袍的老头站在石台前,袖手而立,眼皮半耷拉着,手里拎着个破罗盘,铜边磨得发亮,指针歪在一边,像是被人掰过。
“三日。”他开口,声音像砂纸磨木头,“修不好,滚出去。”
没人吭声。我往前挪了半步,目光落在罗盘底座上——一道斜刻的回纹,三折拐角,末端带钩。我认得。三个月前在黑市后巷的垃圾堆里,翻出过一块烧焦的导航残片,就是这个纹路。当时拿它换了半块干饼和一把锈刀。
老头把罗盘往台子上一搁,金属撞石,响得刺耳。我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底座,胸口猛地一烫,吊坠贴着皮肤跳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撞了。
我收回手,假装拍灰,低头看了看袖口。掌心有点湿,不是汗,是刚才那一瞬,指尖渗了点血,自己没察觉。
“下一个。”老头喊。
我重新伸手,把罗盘拿了起来。铜壳冰凉,可底座那道纹路一碰就发烫,像通了电。我捏着它,没再看陆九玄,但他站的位置没动,就在人群外侧,背对着阳光,影子拉得老远,盖住了我半只脚。
散了场,杂役各自领了活。我抱着罗盘往厢房走,路过膳堂后巷时脚步一顿。桶还在,昨夜倒的灰还没清,焦木屑混着菜根,上面盖了层碎陶片。我蹲下,伸手扒拉,指尖触到一块硬物——半片紫晶,边缘崩了口,但芯子还亮,是聚灵阵报废后剩下的残渣。
我把它塞进袖袋,起身时瞥见墙角有道划痕,像是谁用刀尖刻的,三道短横,一道斜钩。和罗盘底纹一样。
回屋后我关上门,把床板撬开一条缝,取出工具包。细铜丝、磨石、两根铁针,还有一小瓶凝胶——捡来的,标签早没了,但能粘合灵器裂纹。我把紫晶放在桌上,用磨石一点点削成锥形,手指压得太紧,崩口划破了皮,血顺着晶面流下来,渗进裂纹。
晶体重了一下,像是吸饱了。
天黑透了,油灯点着,我拆开罗盘背壳,指针锈死了,灵路断在第三环。我用铜丝绕了两圈,把紫晶锥插进去,代替指针。装好后,盘面没反应,连光都没闪一下。
我咬破指尖,把血滴在中心符眼上。
血珠滚进去的瞬间,紫晶“嗡”地一震,金光从符眼炸开,像蛛网一样爬满整个盘面。罗盘腾空半寸,指针猛地一抖,开始飞转,最后“咔”地停住,直直指向藏书阁顶层。
几乎同时,我袖子里的吊坠剧烈一震,烫得像是要烧穿布料。我下意识攥住左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金纹又浮起来了,和罗盘上的光路一模一样,连走向都分毫不差。
我立刻甩手,把罗盘按进床底的破筐,扯过旧布盖上。灯还没吹,金光就被压住了。我靠墙坐下,喘了口气,掌心还热着,金纹慢慢淡下去,但那种被什么东西拉着的感觉没散。
窗外有脚步声,巡查的弟子路过,影子从窗纸扫过去,停了一瞬,又走了。
我摸出吊坠,贴在掌心。它不烫了,但还在微微震,像是在听什么。
“你到底在找什么?”我低声说。
它没回答,可我能感觉到,那股指向藏书阁的力量还在,比刚才更稳。
我把它塞回衣服里,起身把油灯吹了。屋里黑下来,罗盘在筐底安静着,像块废铜。
但我知道它不是。
第二天一早,我揣着罗盘去了工具房。门锁着,牌子写着“低阶杂役禁入”。我绕到后窗,窗缝卡着块木条,应该是上次谁没关严。我伸手进去,摸到窗栓,往上推了半寸,够不着锁扣。
正想着要不要找根铁丝,身后传来脚步。
我立刻把罗盘往袖子里塞,回头看见陆九玄站在三步外,手里拎着个布包,像是刚从药房回来。
“你在这干什么?”他问。
“找点东西。”我说,“顺手。”
他看了眼窗户,又看我。“里头没你要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
“你眼神飘。”他走近两步,“而且,你袖口有血味。”
我低头,袖口确实沾了点,昨晚削紫晶时蹭的,没洗干净。
“小伤。”我拉了拉袖子,“不碍事。”
他没再问,把手里的布包递过来。“拿去。”
我接了,沉甸甸的,打开一看,是几块完整的紫晶碎片,纯度比我在垃圾堆捡的高得多。
“哪来的?”
“药房余料。”他说,“用得上就用。”
我没推辞,直接塞进怀里。“谢了。”
他点头,转身要走,忽然停住。“罗盘的事,别太显眼。”
“我知道。”
“我不是提醒你。”他看着远处,“是提醒你自己。”
我懂。显眼的东西,总会被盯上。
回屋后我把新紫晶拿出来对比,发现它们的晶格排列和我用的那片不一样,能量更稳。但罗盘已经激活了,再换材料可能会断掉那股感应。
我决定不动它。
晚上我又试了一次。
灯灭了,罗盘放在桌上,我解开衣领,把吊坠露出来。它贴着皮肤,安静了一阵,然后慢慢变热。我伸手碰罗盘,指针轻轻晃了一下,金光再次从符眼蔓延,比上次更亮。
光路延伸到第七环时,吊坠突然一震,我掌心的金纹又浮出来,这次没消失,反而顺着血管往手臂爬了一寸。
我赶紧缩手,光灭了。
罗盘落回桌面,指针依旧指着藏书阁顶层。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把它拆开,在底座夹层里塞了张避影符——陆九玄昨天“失手”给我的那张。符纸压进去后,罗盘表面的光纹淡了些,但指向没变。
我把它收进筐里,盖上布。
临睡前我摸了摸耳垂,血痂掉了,新皮有点痒。
窗外,风把一片枯叶卷过屋檐,拍在窗纸上,响了一下。
我闭上眼,吊坠贴着胸口,温温的,像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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