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余烬微光与暗涌之潮
海风依旧带着咸腥，却吹不散老码头上空弥漫的、混杂着焦糊、冰寒与空间撕裂后残留的奇异臭氧味。巨大的空间空洞如同天幕上一块丑陋的伤疤，缓缓自我修复，边缘不时闪烁着危险的、五彩斑斓的流光。海面的漩涡虽在逐渐平复，但依旧拉扯着残破的码头设施，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草薙京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抽痛。强行催动“无式”雏形，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气力与精神力，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过般刺痛。他抬起手，抹去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那双桀骜的眸子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最终定格在远处那半塌的灯塔上。
“两个……不省心的小鬼……”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难以察觉地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欣慰的弧度。无论如何，他们还活着，而且……似乎捣鼓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强提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灯塔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却又异常坚定。作为此地目前唯一还具备一定行动力的顶尖战力，他必须确认情况，并尽快带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才的动静太大了，足以吸引全球所有潜伏势力的目光。
灯塔内，气氛凝重而微妙。
椎拳崇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目睹超越理解力量后的茫然。他看着库拉怀中的李泰，又看看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力量的渺小。或许……回中国后，该更努力地跟着师父修行了，不能再偷懒了……他暗自下定决心。
库拉依旧紧紧抱着李泰，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李泰的身体不再冰冷，反而散发着一种温润的、如同玉石般的微热，那是新生力量在他体内自行流转、滋养修复的迹象。他呼吸平稳，脸色虽然苍白，却不再带着死气，只是陷入了深度的自我修复性昏迷。
库拉冰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李泰沉睡的脸庞，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极轻地拂去李泰脸颊上沾染的一点灰烬。刚才李泰醒来，那短暂却震撼的出手，那双混沌而深邃的眼睛，以及他倒下前看向自己的那一眼……那里面包含的东西太多，有关切，有决绝，还有一种让她心悸的、仿佛承担了某种沉重宿命的了然。
“守护……”库拉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以前，这只是李泰灌输给她的一个模糊概念，是让她感到温暖的行为准则。但经过刚才生死边缘的挣扎，亲眼目睹李泰为了她几乎燃尽一切，甚至引动了体内未知的力量去对抗那恐怖的归墟……她终于真切地体会到，这两个字背后，是何等的重量与力量。那不仅仅是保护，更是牺牲，是信念，是超越了本能与程序的、属于“人”的最珍贵的情感。
她不再仅仅是“被守护者”。从她燃烧自身试图冻结李泰的死亡那一刻起，从她感受到体内“钥匙”与李泰“心刃”产生奇妙共鸣那一刻起，她也已然成为了“守护者”。守护李泰，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让她从冰冷兵器逐渐苏醒为“人”的羁绊。
“他……怎么样？”草薙京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倚着门框，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锐利地扫过李泰和库拉，尤其在感受到李泰体内那股蛰伏的、奇异而强大的新生力量波动时，瞳孔微微收缩。
库拉抬起头，看向草薙京，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以往的机械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担忧：“力量……透支……在……自我修复。”
草薙京点了点头，走到近前，蹲下身，伸手搭在李泰的手腕上。一股温和的赤炎之气探入，小心翼翼地游走了一圈。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奇怪……”他喃喃道，“经脉损伤严重，灵魂层面也有震荡的痕迹，按理说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恢复不过来……但他体内这股新生的力量，却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着一切，而且……似乎在改造他的身体基础？”
他收回手，看向库拉，眼神带着探究：“小姑娘，你刚才做了什么？还有他最后使用的那种力量……似乎同时包含了冰、炎、雷三种属性，却又浑然一体，带着一种……‘否定’或‘抹除’的规则意味？”
库拉茫然地摇了摇头：“我……燃烧了……自己。然后……泰醒了……他……碰了一下……那黑暗……就消失了。”
她描述得极其简单，却让草薙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燃烧自身？是某种献祭秘法？而李泰那轻轻一握，竟然能“抹除”归墟分出的攻击？这已经不是普通格斗技的范畴了，这触及到了法则层面！难道这就是“容器”体质与“钥匙”结合后产生的异变？
草薙京压下心中的震惊，知道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他站起身，环顾四周：“此地不宜久留。刚才的动静，恐怕已经把方圆百里内的牛鬼蛇神都引来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看向椎拳崇：“小子，还能动吗？”
椎拳崇连忙点头，挣扎着站起来：“没问题，草薙前辈！”
“好，你负责警戒四周。”草薙京又看向库拉，“你抱着他，跟紧我。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他醒来再从长计议。”
库拉默默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李泰横抱起来——她的力量远超普通少女，抱起李泰并不费力。只是这个动作，让她冰封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一种名为“依赖”和“责任”的情感，沉甸甸地落在心头。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之际，草薙京忽然神色一凛，猛地转头望向码头的某个方向。那里，原本是I.S.小队和“影镜”残部对峙的区域，此刻却静悄悄的，只剩下几具尸体和破损的装备。
“哼，溜得倒快。”草薙京冷哼一声。他感知到，在归墟通道被抹除后不久，那些残余的杂鱼们就趁着混乱迅速撤离了。倒是省了他清理的功夫。
然而，他心中并未放松。真正的威胁，往往隐藏在更深的水下。NEStS的那个哈迪伦，从头到尾都只是在旁观，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致命一击。
还有李泰和库拉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走吧。”草薙京不再犹豫，率先走出灯塔，赤炎虽然微弱，却依旧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威慑领域。椎拳崇紧随其后，紧张地观察着四周。库拉抱着李泰，一步步跟上，她的脚步很稳，冰蓝色的眼眸中，除了对怀中人的担忧，更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们穿过废墟，很快消失在码头区杂乱的建筑阴影之中。
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几架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飞临老码头上空，盘旋数周，采集着残留的能量数据和环境信息。随后，一架无人机降低了高度，精准地悬停在那半塌的灯塔窗口前，机械臂探出，小心翼翼地采集了一些库拉之前滴落的、蕴含着微弱冰蓝能量的泪水结晶，以及李泰昏迷时气息沾染过的空气尘埃。
做完这一切，无人机群迅速拉升高度，融入云层，消失不见。
远在数十公里外的一处秘密移动指挥车内，哈迪伦博士看着传回的数据和样本分析报告，独眼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
“生命献祭引发的共鸣……超越属性融合的新生力量雏形……能够局部‘否定’归墟侵蚀的规则性能力……”他低声自语，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敲击着，“‘容器’的潜力，远比预估的更高。而‘钥匙’……不仅是开启‘源头’的媒介，更是催化‘容器’蜕变的催化剂！”
他调出一个加密通讯界面，输入了一段极其复杂的指令。
“通知‘音巢’本部，计划‘普罗米修斯’启动第二阶段。目标：李泰，库拉·戴尔蒙多。捕获优先级：超越一切。行动代号……‘薪火’。”
他顿了顿，补充道：“告知参与行动的所有小队，目标极度危险，尤其是李泰，其能力已发生未知变异，可能具备短时间、小范围的‘法则干涉’能力。允许使用最高规格的非致命性限制武器。重复，首要目标是‘捕获’，我需要活的、完整的样本。”
通讯切断。
哈迪伦博士靠在椅背上，望着屏幕上李泰和库拉的模糊影像，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真是……完美的实验体。你们的‘薪火’，将会照亮NEStS通往神之领域的道路。而我，将是那个执火者。”
暗涌的潮水，已然开始向着刚刚经历生死考验的年轻人们，汹涌袭来。而他们的前路，注定布满荆棘与未知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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