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的狼藉已被初步清理，太子萧夜衡被严密护送回东宫，由太医院院正亲自带着几名信得过的御医守候，楚倾凰留下的药方和符箓也被一并带去。殿外则由韩嵩调派的亲信侍卫层层把守，飞鸟难入。
萧夜离并未返回宸王府，而是直接进入了皇宫深处一间罕为人知的地底密牢。这里是皇室暗卫用来审讯重犯的所在，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霉味，墙壁上悬挂着各式各样令人胆寒的刑具，跳动的火把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
那两名被生擒的黑衣刺客已被除去外袍，露出精悍的身躯，分别被厚重的铁链锁在冰冷的石柱上。他们身上皆有伤痕，但眼神依旧凶狠，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漠然，仿佛疼痛与生死都与他们无关。
玄影亲自负责审讯，他站在阴影里，如同蛰伏的毒蛇，声音低沉而毫无感情：“说出你们的来历，目的，同党。可以少受些苦楚。”
两名刺客闭口不言，甚至连看都未曾看玄影一眼。
萧夜离坐在不远处一张太师椅上，银质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他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知道，对付这种经过严酷训练的死士，寻常刑罚收效甚微。
“殿下，”玄影回头请示，“是否用刑？”
萧夜离微微颔首。
玄影一挥手，旁边两名暗卫上前，拿起烧红的烙铁，毫不留情地按向其中一名刺客的胸膛。
“嗤——”皮肉焦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刺客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额头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却硬是一声未吭，只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咯咯”声。
另一名刺客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仿佛在嘲笑同伴的忍耐力不够，又像是在蔑视这无用的刑罚。
烙铁、鞭刑、针刑……种种酷刑轮番上阵，密牢内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声和骨骼错位声，却始终听不到一句求饶或招供。
两名刺客如同两具没有知觉的破布娃娃，除了生理性的颤抖和闷哼，再无其他反应。他们的意志力坚韧得可怕。
玄影眉头微蹙，看向萧夜离。这样的硬骨头，短时间内很难撬开嘴。
萧夜离缓缓起身，走到那名伤势稍轻、眼神中带着讥讽的刺客面前。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对方，目光冰冷如实质。
“你们不是中原人。”萧夜离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骨刺上的纹路，能量运转的方式，带着浓郁的西域突厥风格，却又混杂了南疆巫蛊的阴邪。‘影’组织……看来网罗了不少能人异士。”
那刺客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虽然依旧沉默，但那一闪而逝的细微反应，并未逃过萧夜离的眼睛。
“你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太子的命。”萧夜离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敲打在对方的心防上，“是‘皇族之血’，对吗？用来激活社稷坛下的某个东西。”
刺客的身体瞬间绷紧！
“你们失败了。”萧夜离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致命的打击，“太子体内的‘信标’已被净化，社稷坛的守卫已成铜墙铁壁。你们的主人，那个藏头露尾不敢见光的东西，他的计划，已经暴露了。”
“你胡说！”那名伤势较重的刺客猛地抬起头，嘶哑地低吼，眼中充满了被亵渎信仰般的愤怒，“主人……无所不能！你们的挣扎……只是徒劳！血祭……终将完成！通天之路……必将开启！”
他情绪激动，牵动了身上的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另一名刺客厉声喝道：“住口！阿史那！”
被称作阿史那的刺客猛地醒悟自己失言，立刻闭紧了嘴巴，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与决绝，似乎想要咬舌自尽。
但萧夜离速度更快，指尖一弹，一道气劲精准地击中阿史那的下颚，让他无法用力。
“阿史那……果然是突厥王族的名姓。”萧夜离冷笑一声，“看来，‘影’组织与突厥王庭的关系，比本王想象的还要密切。你们的主人，是阿史那·咄苾大汗本人，还是他麾下某个掌握了邪术的国师？”
两名刺客再次陷入沉默，但眼神中的震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萧夜离寥寥数语，几乎已经揭开了他们最大的秘密！
“不肯说？”萧夜离并不意外，他转身，对玄影吩咐，“去将楚姑娘请来。另外，将‘回春堂’秘制的那瓶‘真言散’取来。”
“是！”玄影领命而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楚倾凰便随着玄影来到密牢。她已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裙，肩头的伤口做了处理，脸色虽还有些苍白，但眼神清亮依旧。她看了一眼刑架上的两名刺客，眉头微蹙，但并未多言。
“倾凰，”萧夜离对她道，“他们体内可能被种下了防止泄密的自毁禁制，或是精神控制。‘真言散’或许能让他们开口，但需要你在一旁护持，以防不测。”
楚倾凰点头，她明白萧夜离的意思。“真言散”药性猛烈，能瓦解人的意志力，但若对方体内有更阴毒的手段，很可能在药力发作前就触发自毁。她需要用自己的医术和系统监控，确保在问出情报的同时，尽量保住活口。
她上前几步，系统悄然扫描两名刺客的身体状况。【目标一：生命体征衰弱，内脏多处受损，体内存在惰性能量节点，疑似自爆禁制，处于半激活状态……目标二：伤势较轻，精神波动异常剧烈，体内能量节点活跃度更高……】
她取出银针，手法如电，迅速在两名刺客周身大穴刺入，暂时阻断了其能量运行的关键节点，尤其是那几个疑似禁制核心的位置。
“可以了。”她对萧夜离点头。
玄影将一个小巧的玉瓶递给萧夜离，里面是粘稠的、散发着奇异甜香的黑色药液——真言散。
萧夜离走到那名被称为阿史那的刺客面前，捏开他的嘴，将药液强行灌了下去。
药力发作极快，不过片刻，阿史那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你们属于哪个组织？”萧夜离开始发问。
“……影……‘苍狼之影’……”阿史那断断续续地回答，声音模糊。
“首领是谁？”
“……大……大汗……神使……代行……意志……”
“此次潜入皇宫的目的？”
“……取……太子心血……激活……社稷坛……引动……地脉……”
“除了社稷坛，还有其他目标吗？”
“……葬星谷……潜龙渊……三才……逆元……”
“何为‘三才逆元’？”
“……逆乱……地脉……截取……龙气……打开……通天之路……迎接……神临……”
阿史那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
“不好！禁制要爆发了！”楚倾凰急声道，手中数枚银针瞬间射出，精准刺入阿史那几处要穴，试图强行压制！
然而，那禁制似乎与他的生命本源相连，楚倾凰的压制如同杯水车薪！
“呃啊啊啊——！”阿史那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猛地炸开！
这一次，早有准备的萧夜离袖袍一卷，雄浑的真气将爆炸的威力大部分约束在极小范围内，只有零星的血肉溅射开来。
密牢内再次弥漫开血腥与焦臭。
众人脸色都很难看。虽然问出了一些关键信息，但活口还是没了。
萧夜离的目光转向最后那名刺客。那刺客目睹了同伴的惨状，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疯狂的虔诚。
“到你了。”萧夜离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说，或者，和他一样。”
那刺客看着萧夜离手中剩余的“真言散”，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怕死，但那种身体不受控制、背叛信仰后凄惨死去的画面，冲击着他的心神。
就在萧夜离准备再次灌药时，那刺客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嘶声道：“宸王……你赢了……这一次……但……你会后悔的……京城……很快……就会变成……第二个……南疆……瘟疫……绝望……才是……真正的……盛宴……哈哈哈……”
他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诅咒，随即头一歪，气息骤然断绝！竟是利用某种秘法，自绝了心脉！
密牢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两名俘虏，一死一自尽，线索似乎再次中断。但他们临死前吐露的只言片语，却拼凑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蓝图——三才逆元，地脉龙气，通天之路，神临……以及，那句充满恶意的警告。
京城，将变成第二个南疆？
萧夜离缓缓握紧了拳，面具下的眼神冰冷到了极点。
“清理干净。”他对玄影吩咐了一句，转身向外走去。
楚倾凰跟在他身后，心情同样沉重。敌人的疯狂与不计代价，远超他们的预估。而那句关于“瘟疫”的诅咒，如同阴云般笼罩在她心头。
走出阴森的地牢，外面天色依旧漆黑，但东方已隐隐透出一丝微光。
漫长而血腥的一夜即将过去，但真正的危机，正如这黎明前的黑暗，浓郁得化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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