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在落满灰尘的出租屋里枯坐了一夜。
第二天,
阳光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照进来,
他才从一种半梦半醒的麻木状态中挣脱。
饥饿感提醒他需要进食,
但更强烈的是一种想要确认自己存在的冲动。
他拿出手机,犹豫再三,
还是先点开了周晓芸的微信。
他需要知道,
在老周那番“为他好”的安排之后,
晓芸会是什么反应。
“晓芸,在干嘛呢?”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平常。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等了半个小时,没有回复。
赵磊心里有些发沉。
也许在上课?
他自我安慰着。
到了中午,他忍不住又发了一条:
“吃饭了吗?今天学校忙不忙?”
依旧没有回应。
聊天界面上,
只有他发出的两条绿色对话框孤零零地悬在那里,
下面是一片刺眼的空白。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赵磊。
他尝试着拨通了周晓芸的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是冰冷而标准的系统提示音: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不死心,
又打了几次,
结果都一样。
赵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这不是巧合。
是老周。
一定是老周跟晓芸说了什么,
或者,
干脆限制了晓芸跟他的联系。
那两万块钱,不仅是遣散费,
更是“封口费”和“断交费”。
一股被欺骗、被愚弄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失落感,
瞬间冲垮了昨天对老周那点残存的感激。
他像个傻子一样,
被人用两万块钱和几句漂亮话就打发了,
甚至还对那个人感恩戴德!
而晓芸……她是不是也默认了她父亲的做法?
还是说,她根本就不知道,
或者,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年轻的骄傲和自尊,
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他猛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
胸口剧烈起伏,
眼睛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布满血丝。
在房间里像困兽一样转了几圈后,
另一种强烈的情绪涌了上来
——他需要倾诉,需要找到一个锚点,
来确认自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
几乎是下意识的,
他拨通了苏晚晴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赵磊以为不会有人接听,
准备挂断的时候,那边终于接通了。
“喂?”苏晚晴的声音传来,
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苏姐……”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
赵磊喉咙一哽,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委屈、愤怒、迷茫、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感,
混杂在一起。
“赵磊?”
苏晚晴似乎有些意外,语气清醒了些,
“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
你不是在周老板那边干得好好的吗?”
她果然不知道。
赵磊心里一阵苦涩。
“我……我没在那边干了。”
赵磊的声音有些沙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苏晚晴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哦?怎么回事?是工作太辛苦,还是……”
“不是……”赵磊打断她,
他急需找到一个宣泄口,
也急需证明自己的“无辜”,
“是周老板……他把我开除了。”
他把昨天市场里发生的事情,
删减了关于周晓芸的部分,
只说了丧彪如何来找茬,
自己如何被迫还手,
以及老周事后如何“深明大义”地给了他两万块钱让他离开,
美其名曰“为他好”。
他讲得有些激动,带着情绪,
试图引起苏晚晴的同情,
甚至希望她能和自己一起谴责老周的“虚伪”。
然而,
苏晚晴听完,并没有立刻回应。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久到赵磊以为信号断了。
“苏姐?”赵磊有些不安地叫了一声。
“嗯,我在听。”
苏晚晴的声音依旧平静,
甚至平静得有些过分,
“所以,你觉得周老板做得不对?”
赵磊一愣,
他没想到苏晚晴会是这个反应。
“他……他明明可以保我的!
他就是怕事,嫌我给他添麻烦了!”
“赵磊,”
苏晚晴轻轻叹了口气,
那叹息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和淡淡的疲惫,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周老板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市场那种地方,鱼龙混杂,
你这次是把人打服了,下次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他让你离开,或许真的是在保护你,让你远离是非之地。”
她的语气很温和,
但话里的意思,却像一根细针,
轻轻刺破了赵磊愤怒的气球。
她并没有站在他这边,一起声讨老周,
反而在替老周解释?
“可是……”赵磊还想辩解。
“没什么可是的。”
苏晚晴打断了他,
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赵磊,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没那么简单。
周老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
考虑事情肯定比你周全。
他给你两万块,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拿着钱,重新找份安稳工作,不是更好吗?”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从赵磊头顶浇下,
让他瞬间清醒,
也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他原以为苏晚晴会理解他,会安慰他,
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一番“成熟”、
“理智”的说教。
她是不是……也觉得自己是个麻烦?
是个只会惹是生非、不懂人情世故的愣头青?
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感,将赵磊紧紧包裹。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好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苏晚晴的声音依旧礼貌,
却带着明显的结束谈话的意味。
“嘟…嘟…嘟…”
忙音响起,
赵磊举着手机,僵在原地。
窗外是海城喧嚣的白日,
房间里却死一般寂静。
周晓芸失联了。
苏晚晴的态度冷淡疏离。
他兜里有钱,
却感觉自己比刚来海城、身无分文睡在天桥下时,
更加一无所有。
他像一只失落的归鸟,
飞了一圈,伤痕累累地回到原地,
却发现连曾经暂歇的枝头,
都已变得陌生而冰冷。
下一步,该往哪里飞?
赵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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