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拯救计划2.0”的纲领是定下了,但如何将这位活在云端、掌控一切的霸总,从他那无菌病房和智能别墅里,成功“搬运”到充满烟火气(也可能是油烟味)的路边摊,成了横亘在林筱面前的第一个巨大难题。
直接说:“陆先生,走,我带你去体验生活,寻找活着的实感!”
林筱几乎能想象到陆辰那冰冷的眼神和陈默直接把她请出去的场景。
必须找个合情合理、让他无法轻易拒绝,甚至觉得“麻烦但可以忍受”的理由。
机会出现在陆辰的复健取得阶段性进展,医生终于松口,表示他可以尝试短时间、小范围的户外活动,但需注意安全和卫生。
林筱听到这个消息,眼睛瞬间亮了。
这天,她端着一碗厨房精心熬制、但被她“不小心”多放了一勺盐的“养生粥”,脸上挂着混合着愧疚和灵光一现的兴奋表情,走到了陆辰面前。
“陆先生,对不起……我好像又把粥弄咸了……”她先认错,降低他的防备,然后话锋一转,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不过,医生说您可以适当户外活动了!老是吃这些病号餐和……和我做失败的东西,胃口肯定不好。我知道附近有条小吃街,有家店的馄饨特别出名,汤头特别鲜!我们……我们去尝尝好不好?就当是换换口味,散散心?”
她刻意强调了“医生允许”和“换口味”,将目的包装成对他康复有益的、合理的提议,同时用“馄饨”这种相对温和、接受度高的食物作为切入点,降低他的排斥感。
陆辰的目光从那碗明显失败的粥上移开,落在林筱写满“期待”的脸上。他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林筱的心提了起来,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她能感觉到他心底在进行快速的利弊权衡。
【……嘈杂。】
【……不卫生。】
【……麻烦。】
一连串负面的评估迅速闪过。
林筱心里一沉,果然,他最在意的就是这些。
然而,就在她以为计划要胎死腹中时,陆辰的心声却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念头冒了出来——
【……看看她又想玩什么把戏。】
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无聊找乐子的意味。
林筱:“……” 好吧,不管动机如何,只要他肯去就行!
果然,陆辰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像是终于权衡完毕,用那副惯常的平淡语气开了金口:“多久?”
同意了?!!
林筱心中狂喜,差点没忍住跳起来!她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努力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很快的!就去吃个馄饨,来回加上吃饭,最多……一个小时?”
陆辰没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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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林筱推着轮椅,陈默如同影子般跟在几步之后,三人出现在了距离别墅区几条街外的一条热闹小吃街入口。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小吃街最喧嚣的时候。各种食物的香气(混合着油烟)扑面而来,小贩的叫卖声、食客的谈笑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与别墅和医院截然不同的、充满生命力的嘈杂。
陆辰坐在轮椅上,几乎在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身体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他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疏离和……一丝被冒犯的不适。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整理一下并不存在的领带,那是他感到局促时的小动作。
【……难以忍受。】
清晰的心声传来,带着强烈的排斥。
林筱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弯下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语气轻快地带点哄劝的意味:“陆先生,既来之则安之嘛!你看多热闹!这才是生活嘛!那家馄饨店就在前面,听说味道超级棒的!”
她推着轮椅,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偶尔的油渍和来往的行人,朝着记忆中的那家小店前进。
陆辰全程紧绷着脸,目光扫过周围油腻的桌椅、大声吆喝的老板、以及那些穿着随意、大声谈笑的食客,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能冻死人。他就像一件不小心被放入凡间的精美瓷器,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陈默跟在后面,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终于到了那家馄饨店。店面很小,只有五六张桌子,几乎坐满了人。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在看到陆辰和他身后面无表情的陈默时,热情稍微收敛了些,显得有些拘谨。
林筱赶紧要了两碗招牌鲜肉馄饨,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位置。她帮着把轮椅固定好,自己则在陆辰对面的塑料凳子上坐下。
馄饨很快端了上来。清亮的汤底,漂浮着葱花和虾米,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馄饨沉在碗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陆先生,快尝尝!闻着就好香!”林筱拿起一次性勺子,递给他,自己先迫不及待地舀了一个吹了吹,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却一脸满足,“唔!好吃!”
陆辰看着面前那碗冒着热气、放在一次性塑料碗里的馄饨,又看了看林筱那毫无形象可言的吃相,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眼神复杂。
【……不洁。】
【……粗陋。】
心声依旧带着评判。
林筱心里叹气,果然没那么容易。
但下一秒,她却听到一个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念头,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极小石子——
【……她吃得很香。】
林筱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陆辰。
他依旧蹙着眉,盯着那碗馄饨,仿佛在看什么疑难杂症。但在那浓密的睫毛遮掩下,他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他……饿了?还是被她的吃相勾起了那么一丝丝……好奇心?
林筱心中一动,没有催促,只是放慢了自己的动作,一边吃,一边用夸张的语气描述着:“这个肉馅好嫩啊!汤也好鲜!感觉灵魂都被治愈了!”
陆辰沉默着,像是在进行一场极其艰难的思想斗争。
终于,在林筱吃到第五个馄饨的时候,他动了。
他拿起那把单薄的一次性勺子,舀起一个馄饨,动作依旧带着属于他的优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缓缓地将馄饨递到唇边,停顿了一秒,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张口,吃了进去。
他咀嚼得很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
林筱紧张地看着他,连自己嘴里的馄饨都忘了咽下去。
他会吐出来吗?
还是会直接冷着脸离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陆辰咽下了那个馄饨。
然后,他放下了勺子。
没有评价,没有后续动作。
就在林筱以为这次尝试再次以失败告终时,她却清晰地听到,他心底传来一个极其轻微、却让她几乎要热泪盈眶的念头——
【……味道……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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