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九的清晨,是在一阵紧过一阵的寒风中到来的。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铅灰色绒布,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气温似乎比前几日又低了不少,院子里那层被踩实了的积雪,表面凝结着一层硬壳,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苏念棠早早便醒了。并非被寒冷冻醒,也非被孩子吵醒,而是一种莫名的、细微的忐忑在她心底盘旋,让她睡得不甚安稳。她轻手轻脚地披衣下炕,拨开灶膛里埋着的暗火,添上新柴,看着跳跃的火光逐渐驱散屋内的寒意,才觉得那颗有些悬着的心,稍稍落定了一些。
腊月二十。
这个日子,像是一个刻在她心上的印记。近在眼前了。
她走到日历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个被红圈标记的数字。他会回来吗?路上是否顺利?这糟糕的天气……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随即,她又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些杂念甩开。回来与否,日子总要过。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忙碌。
早饭做得比往常更丰盛些。 她用空间里细腻的玉米面掺了白面,熬了一锅金黄粘稠的粥。又切了一小碟自己腌的、爽脆可口的酱黄瓜,淋上几滴香油。还特意给每个孩子煮了一个白水蛋。
孩子们吃着热乎乎的早饭,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明浩眨着眼睛问:“妈,爸是不是快回来了?”
苏念棠盛粥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信上是这么说的。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她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孩子们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连喝粥的速度都快了些许,仿佛在期待着某种未知的、或许带着点陌生又令人好奇的惊喜。
饭后,苏念棠开始着手进行一项新的、也是至关重要的准备——彻底清洗和整理陆建军可能回来要用的物品。 虽然他们早已分房而眠,但他那间小屋,以及里面的被褥衣物,总不能积满灰尘,散发着一股霉味。
那间小屋平时几乎无人进入,只堆放了些杂物。她推开门,一股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炕上铺着的旧褥子颜色黯淡,摸上去有些潮乎乎的。她毫不犹豫地将所有铺盖卷起,抱到院子里,搭在晾衣绳上,用力拍打。积年的灰尘在阳光下肆意飞扬。
将被褥彻底拍打松散后,她烧了足足两大锅热水,将被里被面全部拆洗下来,投入滚烫的水中,用力搓洗。水很快变得浑浊。她一遍遍地漂洗,直到清水不再变色,才拧干晾晒。虽然这些被褥略显陈旧,但经过阳光和肥皂的洗礼,变得干净而蓬松,散发着好闻的皂角味和阳光的味道。
接着,她找出原主记忆中属于陆建军的几件旧衣服。大多是些半旧的军装常服和几件深色的便装,叠放在炕柜的角落里,带着一股淡淡的樟脑和尘土混合的气味。她将这些衣服全部拿出来,一件件抖开,检查是否有霉点或虫蛀。幸好,保存得还算妥当。她将衣服全部重新浆洗了一遍,晾在屋里靠近灶膛的地方烘干。干燥后,又仔细地熨烫平整——用的是从空间找出的、伪装过的老式铸铁熨斗,烧了炭火那种。每一道褶皱都被她耐心地熨平,仿佛这样就能熨平那些隔阂的岁月。
她还翻出一双看起来半新、底子还算扎实的棉布鞋,刷洗干净,也放在炕头烘着。
做完这一切,那间原本冰冷沉寂、充满尘埃味的小屋,变得窗明几净,炕上铺着干净温暖的被褥,柜子里叠放着平整的衣物。虽然依旧简陋,却充满了被人等待和准备过的痕迹,有了一丝人烟气。
忙完这些,已近中午。 简单的午饭过后,苏念棠开始思考晚饭和明天可能需要的食物。万一他明天真的到了呢?风尘仆仆,总得有一口热乎像样的吃食。
她看了看屋檐下挂着的年货,心里有了计较。取下一节肥瘦相间的香肠,又割了一小块腊肉。用温水仔细清洗干净表面。香肠切成薄片,腊肉切成厚片备用。
又从存着的白菜里取出一颗,剥去外面的老帮子,切成块。泡发了一小把木耳和香菇。粉条是现成的。
起锅烧热,放入少许猪油。油热后,下入腊肉片,小火煸炒,直到腊肉变得透明,边缘卷起,炒出丰腴的油脂和浓郁的烟熏香味。然后下入香肠片,快速翻炒几下,激发出其独特的酒香和甜香。
接着,放入葱段、姜片、干辣椒爆香。倒入白菜块,大火翻炒,让白菜充分吸收油脂和肉香。炒至白菜稍软,加入泡发的木耳香菇,注入适量的开水。大火烧开,转为中小火慢炖。
炖煮的过程中,各种香气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腊味的咸香、香肠的甜醇、白菜的清甜、菌菇的鲜香……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冬日里最温暖的伴奏。
最后,放入泡软的粉条,再炖上一小会儿,直到粉条变得透明滑软,吸饱了锅中鲜美的汤汁。临出锅前,尝了尝咸淡,因腊肉本身有咸味,只需加入少量的盐调味即可。
一锅热气腾腾、内容丰富的腊味白菜炖粉条就做好了。盛到大汤碗里,油润光亮,香气扑鼻,看着就让人浑身暖和。
她又贴了一锅玉米面饼子。金黄的小饼子一半浸在炖菜的汤汁里,一半露在外面,烤得焦香酥脆。
这顿晚饭,吃得格外满足。孩子们就着鲜美的炖菜,啃着香喷喷的饼子,小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苏念棠看着他们,心里那点因不确定性带来的浮躁,似乎也被这扎实温暖的食物抚平了。
饭后,她检查了水缸,挑满了水。检查了柴火垛,将劈好的柴火抱进灶房,堆得整整齐齐,足够烧好几天的。仿佛在做着某种准备,以应对任何可能的情况。
夜里,她将孩子们哄睡后,独自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却有些心不在焉。耳朵不由自主地竖起来,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异响——是风声?是树枝折断声?还是……脚步声?
院门是否闩好了?她甚至起身又去确认了一遍。
心跳有些快,是一种混合了隐约期待、淡淡不安和莫名紧张的复杂情绪。她想象不出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陌生?尴尬?还是……平静?
她走到柜子前,再次拿出那封简短的信。目光落在“腊月二十左右”和“在家等候”那几个字上。墨迹早已干透,却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信折好收回。无论如何,该做的准备她都做了。这个家,是她一手打理出来的,温暖、干净、食物充足。无论他是否归来,何时归来,她和孩子们都能过好自己的年。
她吹熄了灯,躺到孩子们身边。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风声似乎更紧了,偶尔能听到远处村庄里传来的几声模糊的狗吠。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路程。从部队到家,需要多久?这样的天气,会不会耽搁?
思绪纷乱,像窗外摇曳的树影。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这种纷乱的思绪中渐渐沉入睡眠。睡梦中,似乎总听到某种声响,让她睡得并不踏实。
夜,格外漫长。
而黎明,正在这漫长的等待和细微的忐忑中,悄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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