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外沿,空空如也。
那块浸满阴邪之气的桃花酥,消失了。
冷青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翻涌着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的兴奋与残忍。
很好。
鱼儿,上钩了。
“小姐,您……”
碧梧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那陌生的嗜血笑意,不放心地开口。
“老鼠胆子不小,敢进我的楼了。”
冷青璃收回视线,声音平淡,却让人从头皮麻到脚底。
话音刚落,“吱嘎——”一声,那扇沉重腐朽的院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刺目的夕阳余晖中,一道笔挺如枪的身影逆光走来。
是夜骁!
他还是那身副官制服,只是脸上没有血色,眼下带着的青黑,仿佛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他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跨过院门,视线锁在屋门口的冷青璃身上。
四目相对,空气凝固。
夜骁的嘴唇翕动,那声曾无比熟稔的“小姐”卡在喉咙里,变成了滚烫的烙铁,怎么也吐不出口。
最终,他认命地垂下眼,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督军有令……请冷小姐梳洗更衣,赴宴。”
赴宴?
夜祁把她当畜生一样关在这里,用鬼火符咒折磨她,现在却要她去赴宴?!
“什么宴?”
冷青璃的声音冷得掉渣。
“邻省韩帅抵达天津卫,督军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夜骁说出最后四个字时,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脸上血色尽失。
接风洗尘?
这四个字,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夜骁的脸上,也抽在冷青璃的心上!
冷青璃忽然笑了,笑声清脆,却让旁边的碧梧听得毛骨悚然。
“好一个接风洗尘!他这是要把我当成什么?一件稀罕的玩物,摆在宴会上供人赏玩?还是准备卖个好价钱的货物?”
“冷小姐!”
夜骁的拳头猛然攥紧,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像要炸开!
“别说了。”
冷青璃打断他,一步步走下台阶。
她无视夜骁眼中的痛苦,径直走到他面前,一把掀开了木匣。
一袭绛紫色旗袍,静静躺在其中。
上好的天鹅绒,在夕阳下泛着幽暗华美的光泽,金线绣成的蔷薇暗纹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裙摆,华贵、压抑,像一具为她量身定做的美丽棺材。
“他倒是费心了。”
冷青璃伸出指尖,碰了碰那冰凉的料子,随即抬眼,直视夜骁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回去告诉夜祁,我会去。”
“是。”
夜骁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将木匣递给碧梧,转身就走,背影带着一种逃离般的仓惶与决绝。
“小姐!这分明是鸿门宴!您怎么能去啊!”
碧梧捧着旗袍,愤懑不已。
“为什么不去?”
冷青璃转过身,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勾勒出她妖异的侧脸,
“他台子都搭好了,我这个主角要是不登场,岂不是让他太失望了?”
她被困在这里,被动挨打,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能走出去的机会!
她倒要亲眼看看,夜祁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更想看看,那个偷走她“毒饵”的阴阳术士,今晚会不会也在这场宴会上,露出狐狸尾巴!
入夜,督军府灯火璀璨如白昼。
前院宴会厅里,军官权贵觥筹交错,靡靡之音与放浪形骸的笑声混杂在一起。
冷青璃由两名卫兵“押送”着,穿过重重回廊,一步踏入那片喧嚣。
嗡!
她出现的一瞬间,整个大厅的音乐和笑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上百道目光,如探照灯般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惊艳、好奇、探究,更多的是看好戏的鄙夷与幸灾乐祸!
她就站在那里,绛紫色的旗袍包裹着玲珑浮凸的身段,灯光下,一身肌肤白得像雪,仿佛会发光。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漠然地扫过全场。
她不像来赴宴的宾客,倒像一朵从地狱深处开出的花,美丽、孤傲,带着致命的剧毒。
主位上,夜祁一身黑色金绣的军礼服,正与邻座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谈笑。
那男人,正是邻省军阀,韩帅。
看到冷青璃,韩帅的眼睛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那是一种屠夫看到上等猎物时,迫不及待想要肢解入腹的淫邪!
“哎哟!夜督军,这就是你从南边抢回来的金丝雀?!”
韩帅的声音粗嘎响亮,带着熏人的酒气,
“果然是国色天香,够劲儿!”
夜祁端着酒杯,唇角噙着一抹无人能懂的笑意,不置可否。
韩帅却等不及了,肥硕的身躯猛地站起,摇摇晃晃地就朝冷青璃冲了过来!
“来来来,美人儿,到本帅这儿来!让本帅好好香一个!”
他那只肥腻的猪手,竟想当众直接搂上冷青璃的腰!
“嘶——”
周围的宾客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着看这出好戏!
看夜祁会如何反应!
然而,夜祁没动。
冷青璃动了!
她只向后撤了半步,一个轻巧的侧身,就让韩帅那只油腻的咸猪手扑了个空!
韩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脸上瞬间挂不住了,面露凶光:
“怎么?小美人儿还挺辣?不给本帅面子?!”
冷青璃终于抬起眼皮,正眼看他,朱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像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韩帅是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整个大厅的寂静。
“我听闻韩帅治军如铁,军纪严明。怎么到了天津卫,连自己的手都管不住了?”
轰!
一句话,让韩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一个手握重兵的军阀,竟被一个女人当众讥讽“管不住手”!
这比指着鼻子骂他还要屈辱!
“你找死!”
他勃然大怒,指着冷青璃的鼻子就要发作。
“韩帅息怒。”
冷青璃却在他发火前,再次开口,语气平淡,眼神却透着一股天真到极点的残忍。
她不再看韩帅,而是将目光转向主位上始终沉默的夜祁。
“督军大人,您把我从家乡‘请’到天津卫,就是为了让我在您的宴会上,学习这种……被男人当众动手动脚的新规矩吗?”
此话一出,满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话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个女人疯了吗?!
她不仅把韩帅的骚扰,直接定性为“下流”,更是反将一军,把刀子捅向了夜祁!
你夜祁不是要拿我当玩物、当筹码吗?
好啊!
现在,你的贵客当众失仪,我这个“玩物”公开打你的脸!
我看你夜祁这张脸,往哪儿搁!
夜祁端着酒杯的手,终于在空中停住。
他抬起头,深邃的黑眸穿过死寂的人群,落在冷青璃那张毫无畏惧的脸上,眼底翻涌起骇人的风暴。
而那位韩帅,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脸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猛地拔高了音量,嘶吼道:
“好!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贱人!夜祁!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气氛,瞬间引爆!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夜祁身后的夜骁,猛地动了!
他快步冲到冷青璃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不动声色地将她与暴怒的韩帅隔开。
他低着头,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贴着她的耳边飞快地说:
“督军让你过去,别再激怒他!”
冷青璃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夜骁急了,他猛地上前一步,借着转身的动作,用高大的身躯彻底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飞快地攥住她的手腕,动作看似要强行将她带走。
也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接触瞬间,一张被折叠成细小方块的硬纸,带着尖锐的棱角,从他滚烫的掌心,狠狠地、不容拒绝地,刺进了冷青璃冰凉的掌中!
那纸张的尖角,像一根针,扎得她手心一痛!
几乎是同一时刻,主位上,夜祁冰冷的声音响彻大厅,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残忍:
“韩帅,跟一个玩物,计较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冷青璃身上,一字一句道:
“过来,给韩帅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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