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波山青云门营地,气氛肃杀而紧张。众人抵达后,便依照师长吩咐各自散去休息或执行警戒任务。碧瑶身份特殊,纵然张小凡心中不舍担忧,她也知此地非久留之所,只在无人注意时,对张小凡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绿影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密林之中,自有她鬼王宗的门路汇合。
陆雪琪与苏清瑶跟随水月大师返回小竹峰弟子所在的区域,临行前,水月大师那清冷的目光在李天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对苏清瑶淡淡道:“清瑶,回去后详细禀报此行经历。”苏清瑶垂首应下,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李天。
李天与张小凡则跟着田不易和苏茹,走进了大竹峰临时占据的一处较为宽敞的石屋。
一进屋,田不易便布下了一个简单的隔音结界,圆脸上的神色沉了下来,小眼睛瞪着两人,尤其是李天:“说吧!你们两个小子,下山之后都干什么去了?为何迟迟不到流波山汇合?还搞出那么大动静!”他虽在斥责,但语气中更多的却是后怕与关切。苏茹站在一旁,温柔的目光中也带着询问。
张小凡向来敬畏师父,闻言立刻低下头,讷讷不敢言。
李天却是嘿嘿一笑,毫无惧色,先是从储物法宝中取出几坛在小池镇顺手买来的好酒,恭敬地放在桌上:“师傅,师娘,这是弟子路上买的,给您二老解解乏。”随即,他才收敛了几分嬉笑,将下山后的经历,从空桑山万蝠古窟遇险,到死灵渊分散,他与苏清瑶如何误入诡异的落魂领以及其中遭遇的奇特幻境(他语焉不详,只略略带过,并未描述幻境具体内容),再到如何与张小凡在滴血洞汇合,遇到金铃夫人和黑心老人的遗刻,获得机缘,再到小池镇除妖,黑石洞中遭遇六尾、三尾妖狐以及玄火鉴之事,大致说了一遍。他言语简练,重点突出,但该说的关键一点没漏,只是关于自身蜀山功法的具体运用和修为境界,以及落魂领幻境的细节,依旧含糊带过,只推说是危急关头潜力爆发,加之运气不错。
田不易和苏茹听得面色变幻不定。万蝠古窟的凶险,死灵渊下的绝地,落魂领的诡异,滴血洞的古老秘辛,玄火鉴的惊天现世……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惊心动魄。听到李天为护同门(指苏清瑶)身受重伤时,苏茹忍不住轻呼一声,眼中满是心疼;听到六尾三尾的悲情结局时,田不易也是唏嘘不已,圆脸上的怒气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玄火鉴……此事关系重大,焚香谷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田不易沉声道,目光扫过李天和张小凡,“此事你二人需守口如瓶,在掌门师兄未有决断前,绝不可再对外人提起,尤其是玄火鉴在你二人手中之事!”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
“是,师傅!”李天和张小凡齐声应道。
就在这时,张小凡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简,双手奉上,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师傅……弟子,弟子在滴血洞中,除了得到噬魂……呃,这根烧火棍的炼制之法外,还……还看到了一些古老的文字,似乎是……是一种修炼法门。弟子愚钝,许多地方看不懂,但又觉得其中蕴含至理,不敢私自藏匿,特将其内容记录下来,请师傅过目。”
这正是他在滴血洞石壁上看到的天书第一卷总纲!自从草庙村事件后,在李天劝说下,他已向田不易和盘托出自身佛道双修之事,田不易虽感棘手,但也知此事需从长计议,并未过多苛责。此刻,张小凡交出这天书第一卷,更是表明了他对师门的信任与坦诚。
田不易看了张小凡一眼,眼神复杂。对于这个身世凄惨、命运多舛却又秉性纯良的弟子,他心中是既怜其遭遇,又忧其前程。他接过玉简,口中道:“滴血洞里的法门?魔教妖人的东西,你既已……唉,看看也罢,免得你胡乱修炼,走火入魔……嗯?!”
他神识沉入玉简,刚开始还不甚在意,但仅仅片刻之后,他肥胖的身躯猛地一震,小眼睛骤然瞪大,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神色!那玉简中的文字看似古朴晦涩,但字里行间却仿佛直指天地本源,万法根源,其立意之高远,阐述之精妙,竟让他这青云门一脉首座,上清境界的高深修士,都感到心神摇曳,仿佛推开了一扇从未见过的大门!更让他心惊的是,这法门的总纲,似乎隐隐与他所知的太极玄清道、甚至……张小凡所修的大梵般若,都有某种奇异的共通之处,仿佛都在阐述同一种至高道理的不同侧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无意识地喃喃念出开篇之语,周身的气息竟然开始微微波动起来,太极玄清道自行运转,与那玉简中的某些至理产生了玄妙的共鸣!
苏茹见状,脸色也变了,她从未见过丈夫因一篇功法而如此失态!她担忧地唤道:“不易?”
李天心中暗笑,果然如此!天书作为这方世界的至高法典,其总纲阐述的是天地规则,万法本质,并非单纯的魔功。田不易修为高深,道基稳固,初见此等直指大道的经文,有所感悟再正常不过。这也正是他暗示张小凡交出天书的目的之一,既能进一步巩固师傅对张小凡的信任,或许也能对田不易的修行有所帮助。
田不易被苏茹一声呼唤惊醒,猛地收回神识,脸上震惊之色未退,反而更加凝重。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灵力,看向张小凡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郑重:“小凡,你……你可知这其中记载的是什么?”
张小凡老实摇头:“弟子不知,只觉得深奥难懂,似乎……似乎与弟子修炼的两种功法,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田不易重重地叹了口气,盯着手中的玉简,仿佛捧着烫手山芋,又像是得了无价之宝,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此物……非同小可!其立意,包罗万象,直指核心!或许……或许这正是能调和甚至融合你体内不同功法的关键!”他越说越是心惊,同时也升起一丝希望,“此事,我必须立刻禀报掌门师兄!此物虽来自滴血洞,但其蕴含的‘道’,却绝非简单的正邪可以界定!说不定……说不定能为你寻得一条出路!”
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简收起,看向李天和张小凡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尤其是对张小凡,带着一丝嘉许和期望:“小凡,你做得对!此等事物,确非你现阶段所能参悟,贸然修炼,恐有祸患。你能主动交出,足见心性赤诚,也让为师看到了解决你身上隐患的一线曙光。”他又看向李天,眼神深邃,“老七,你虽行事跳脱,但此次能护得小凡周全,屡次化解危机,更……似乎早有预见,引导小凡走上坦诚之路,也算有功。不过……”他话锋一转,小眼睛眯起,带着审视,“你的修为,还有那落魂领的遭遇,似乎都藏着不少秘密啊?”
李天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嘿嘿笑道:“师傅明鉴,弟子每次经历生死,都感觉对太极玄清道的领悟更深一层,可能……是弟子比较耐揍,激发了潜力?至于落魂领,不过是些惑人心神的幻象罢了,弟子心志坚定,已然无碍。”
“呸!”田不易没好气地啐了一口,但也知道这七弟子身上秘密不少,眼下流波山形势紧张,不是深究之时,便挥挥手,“滚下去休息吧!记住,玄火鉴和这玉简之事,绝不可再提!”
“是,师傅\/师娘!”两人恭敬行礼,退出了石屋。
走出石屋,张小凡明显松了口气,感觉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更对未来多了一丝朦胧的希望。李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中带着些许戏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哟,这不是我们得李大功臣么?”
只见苏茹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正笑吟吟地看着李天,眼神中带着促狭。
李天连忙赔笑:“师娘,您就别取笑弟子了。”
苏茹走到他近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和好奇:“老七,你跟师娘说实话,清瑶那丫头……自从无情海回来后,可是借着奉命下山的由头,往大竹峰跑了好几趟打听你的消息。你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可从未见那心高气傲的丫头对哪个男弟子这般上心过。”
李天闻言,微微一怔,脑海中浮现出苏清瑶那清丽容颜和望向自己时那复杂难明的眼神,心中那跨越轮回的印记再次泛起一丝温热。他摸了摸鼻子,脸上那惫懒的笑容里,难得地掺入了一丝真诚的暖意,轻声道:“师娘,或许……是弟子与她,有些特别的缘分吧。”
苏茹看着他眼中那不同于往常的深邃神色,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多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缘分来了,便要珍惜。那丫头是个好姑娘,只是她师父那边……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把握分寸。”说完,便转身回了石屋。
李天站在原地,望着小竹峰弟子驻地的方向,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心中思绪起伏。十世轮回的宿命,落魂领中窥见的一角真实,以及眼前这纷乱的局势,都让他感到肩上的责任。这一世,他绝不会再错过,更要尽力扭转那些悲剧。
而此刻,在小竹峰驻地,苏清瑶正向水月大师禀报着下山经历,只是关于满月井和李天的一些细节,她下意识地有所保留。水月大师静静地听着,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让苏清瑶心中不由有些紧张。
流波山的夜,渐渐深沉,海涛声不绝于耳,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而几人之间交织的情感、秘密与命运,也在这暗流涌动之夜,悄然酝酿、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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