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进入下一个环节。
嘉宾剪彩，香槟塔被注满，气氛达到高潮。
赵云笙周旋于各方祝贺的人群中，谈笑风生，应对自如。
当他走向李氏团队时，步伐依旧稳定得像经过测量。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落在他肩头，将那身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镀上一层淡金。
“李总，感谢支持。”他率先向李言淳举杯，语气真诚得不掺半分杂质。
李言淳与他碰杯，目光锐利：“项目做得不错，赵总。希望后续运营也能如此精彩。”
“必定全力以赴。”赵云笙微笑，随即转向李言之和他身边的男子，“李总监，还有这位……抱歉，还未请教？”他表现得如同第一次见面。
男子立即伸出手，笑容明朗坚毅：“顾常青，言之的伴侣。赵总的演讲非常精彩，难怪言之以前……”
他话说到一半，恰到好处地停住，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言之一眼。
李言之眉头微蹙，并未接话，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琥珀色液体在他指间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光芒。
赵云笙仿佛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与顾常青轻轻一握便松开，笑意温润：“顾先生过奖。希望二位在云山玩得愉快。”他的态度大方得体。
他又转向李言之，酒杯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恭喜。”他看着李言之的眼睛，说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李言之的睫毛颤动了一下，迎上他的目光，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回了句：“谢谢。”
没有预想中的尴尬、质问或是失态。只有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疏离与客套。
寒暄过后，赵云笙便自然地融入了另一拨交谈的人群，将空间留给了李言之和顾常青。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
直到仪式渐近尾声，人群开始松散。
赵云笙以需要准备后续会议为由，提前离开了喧闹的会场。
他信步走向左侧的休闲区，那里零散地坐着几个嘉宾。
他本想找个露台抽根烟就离开，却在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整个人僵在原地——
相邻的露台上，顾常青正将李言之抵在汉白玉栏杆上深吻……阳光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得清晰分明，李言之的手搭在对方肩上，指节微微发白。
香烟从赵云笙唇间滑落，在脚边溅起零星火星。
此前他对这段关系始终半信半疑。
此刻，他确信了。这不是做戏。
他不过是随意选择一个露台，而命运却偏要让他撞见这最不堪的一幕。
两人似乎察觉到他的存在，交缠的身影缓缓分开。
李言之将头转向云海深处，避开了他的视线。
赵云笙深吸一口气，努力稳定心神，转身走向他们所在的露台。
他敲了敲玻璃门便推开，无视顾常青的存在，直直望向李言之，声音沙哑：“我们……结束了吗？”
李言之转回视线，眼神平静无波，“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赵云笙闻言身体僵了一瞬。
是啊……结束了。
两年前李言之突然消失，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退出了他们的五人小群。
决绝得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
可赵云笙从不相信。
他只当那是气头上，固执地认为他们终会重逢。
七百多个日夜，他只要有空便去李氏集团等待。
从最初所有人的冷眼相待，到后来终于换来财务部秘书处的一杯咖啡。
他假装感受不到那些异样目光，在公共区域办公时连水都自己带。
他以为这样的坚持终会等到破冰之日。
如今，真相以最残忍的方式摊开在他面前。
赵云笙凭借惊人的自制力，对李言之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李言之……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今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真心祝福你。”他的声音稳得出奇，“但你的恩情我不敢忘，将来有用得上我赵云笙的地方，赴汤蹈火，绝不推辞。”
说完，他再次向两人微微点头，表达歉意，“我先走了，后会有期。”
转身的瞬间，他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滑落。
两年的等待尘埃落定，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冬日的风刺骨的冷。
那辆黑色领航员安静地停在角落。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关上门，将外界的一切彻底隔绝。
世界瞬间寂静。
所有的喧嚣、掌声、祝贺，以及那挥之不去的亲密画面，都被挡在了车外。
他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只是静静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
脸上维持了一整天的完美面具，终于寸寸碎裂。
疲惫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抬手用力按压着太阳穴，指腹下是冰凉的皮肤和鼓胀的血管。
许久，他缓缓睁眼，眼底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荒芜。
取出手机，屏幕解锁。
指尖在通讯录里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上悬停良久，最终，删除了所有被拉黑的联系方式。
然后，他发动引擎，黑色领航员低沉地轰鸣一声，平稳地驶离了这片刚刚见证了他事业巅峰、也见证了他感情彻底埋葬的土地。
车窗外，云山依旧苍翠，山岚依旧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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