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停车场的夜风裹着深秋的凉意,卷着地面的落叶打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陆队几乎是踉跄着扑到车门边,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门把手,胸口的剧痛就骤然翻涌上来,疼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警服。他咬着牙撑住车门,缓了足足半分钟,才勉强拉开门坐进驾驶座。
发动机轰鸣着启动,陆队单手攥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渗血的纱布,脚下的油门踩得有些发飘。手机在副驾驶座上震动不停,屏幕上跳动着“陈曼”两个字,他腾出一只手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陈曼带着喘息的声音:“陆队,你在哪?医生不是让你留院观察吗?”
“我在回市局的路上。”陆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铁盒子和照片都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我和小张在物证科等你。”陈曼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你的伤……”
“没事。”陆队打断她,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劈开的夜色,“那个微型摄像头查了吗?信号源在哪?”
“技术科的人正在追踪,暂时还没头绪。”陈曼的声音沉了下去,“王老六嘴硬得很,审了半天,只说柴房的暗格是孙瘸子让他守着的,其他的一概不认。”
陆队的眉峰狠狠拧了起来。王老六这种老油条,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半真半假的废话,想从他嘴里撬出孙瘸子的下落,恐怕没那么容易。他踩下油门,车子猛地提速,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二十分钟后,警车停在市局大楼前。陆队推开车门,刚站起身,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身后伸来一只手稳稳扶住了他。他回头一看,是陈曼,她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也算不上好看。
“逞能。”陈曼低声骂了一句,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物证科走,“伤口裂开了怎么办?”
陆队没吭声,只是脚步快了几分。
物证科的灯光亮得刺眼,铁盒子和一沓照片被摆在白色的证物台上,旁边还放着那个被拆下来的微型摄像头。小张正蹲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看到两人进来,立刻站起身:“陆队,陈姐。”
陆队径直走到证物台前,目光落在那个铁盒子上。盒子是老式的军用铁盒,巴掌大小,表面锈迹斑斑,正面嵌着一个四位数的密码锁,锁芯上还残留着几道模糊的指纹。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密码锁,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这锁有年头了,密码应该是孙瘸子设的。”陈曼站在他身边,指着铁盒,“技术科说这种锁没有破解的捷径,只能试,或者找到密码的线索。”
陆队点点头,目光转向旁边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边缘已经泛黄发脆,上面是十几年前的西郊钢厂大门,门口站着三个男人。中间的那个瘦高个,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孙瘸子的影子,他的左边是个穿着工装的壮汉,右边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两人的肩膀紧紧靠在一起,笑容格外刺眼。
“这两个人是谁?”陆队拿起一张照片,指尖拂过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的脸,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知道,王老六说他没见过。”陈曼摇了摇头,“不过我们查了西郊钢厂的旧档案,十几年前钢厂倒闭的时候,确实有三个负责人卷着工人的抚恤金跑了,至今下落不明。”
陆队的心脏猛地一跳。
卷款潜逃?抚恤金?
孙瘸子……西郊钢厂……抚恤金……
这些零散的线索,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隐隐露出了一条线。
他正想开口,小张突然惊呼一声:“陆队!信号源查到了!”
陆队和陈曼立刻凑到电脑前。屏幕上的电子地图闪烁着一个红色的光点,位置就在——青檀巷。
“青檀巷?”陈曼的脸色变了,“就是外公说的那个旧茶馆所在的地方?”
陆队的目光沉了下去。青檀巷现在几乎是一片待拆迁的老宅子,荒无人烟,孙瘸子把摄像头的信号源设在那里,到底是想干什么?
“还有……”小张咽了口唾沫,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屏幕上跳出一段监控录像,“这是摄像头拍到的画面,我们撬开暗格的时候,画面就被传输出去了。”
录像的画面有些模糊,却清晰地拍到了证物台上的铁盒子和照片。陆队死死盯着屏幕,突然,画面的右下角闪过一个黑影,速度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停!”陆队低喝一声。
小张立刻按下暂停键,将画面放大。黑影的轮廓渐渐清晰,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正站在物证科的窗外,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透过镜头,死死地盯着屏幕前的他们。
陈曼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这个人,竟然敢在市局大楼外面窥探?
陆队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认出那双眼睛,西郊仓库案的雨夜,他在后视镜里见过一模一样的眼神。
是孙瘸子。
不对,孙瘸子的腿有残疾,可画面里的男人,身形挺拔,步履稳健,根本不像有腿疾的样子。
那他是谁?
就在这时,证物台上的铁盒子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陆队和陈曼同时回头。
只见那个四位数的密码锁,不知何时,竟然自己跳开了。
铁盒的盖子微微翘起一条缝,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夜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小张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在发抖:“这……这锁怎么自己开了?”
陆队没有说话,他缓缓伸出手,握住铁盒的盖子,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
铁盒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把沾着血渍的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条。
钥匙的纹路,和西郊仓库案现场遗留的钥匙拓印,以及王老六柴房锈锁的纹路,一模一样。
而纸条上,只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老槐树下,等你。
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
青檀巷的旧茶馆后院,就有一棵老槐树。
这是一个陷阱。
可他知道,就算是陷阱,他也必须去。
因为这是他们唯一能抓住孙瘸子,揭开所有真相的机会。
窗外的夜风更急了,吹得玻璃嗡嗡作响。黑暗中,那双阴鸷的眼睛,似乎还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们,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游戏,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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