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灯光依旧刺眼,老鬼被铐在铁椅上,嘴角的淤青还未散去,却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陆队将那枚崭新的缠枝莲纽扣拍在桌上,金属碰撞桌面的脆响,让老鬼的肩膀微微一颤。“码头仓库的燃烧瓶,是你早就准备好的后手。你故意留下纸条引我们过去,就是算准了陈曼会追进仓库,想趁机抢她手里的钢笔——那支笔里,藏着你要的线索,对不对?”
老鬼缓缓抬头,眼底的阴鸷被一层嘲弄取代:“陆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一个开古董店的,怎么会和二十年前的走私案扯上关系?”
“古董店?”陆队冷笑一声,将一沓照片推到他面前,“这是你三个月前,在城郊黑市收购文物的监控截图。这批文物,正是当年海鲨帮从码头17号货箱走私的赃物。还有,我们查到你名下的空壳公司,二十年前的流水里,有一大笔资金流向了当年负责陈振海失踪案的副局长。你以为把人都摆平了,就能高枕无忧?”
老鬼的脸色终于变了,指尖死死抠着掌心,指节泛白。
隔壁的观察室里,陈曼隔着单向玻璃看着这一幕,手臂上的烫伤还在隐隐作痛。她攥着那支父亲留下的钢笔,笔杆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光滑,笔帽里的微型录音设备还在,里面除了老鬼的声音,还有仓库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以及……一声极轻的、像是某种信号的鸟鸣。
“那声鸟叫,你听到了吗?”陈曼转头看向身边的侦查员小李,“不是麻雀,也不是鸽子,声音很尖,像是……乌鸦。”
小李一愣,立刻调出录音反复播放。尖锐的鸟鸣声在安静的观察室里响起,短促而清晰。他皱着眉:“这附近的仓库区,根本没有乌鸦栖息。这声音,更像是……人为模仿的。”
陈曼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老宅书房里的那幅《江景图》,想起父亲失踪前总说的“有人跟踪”,突然福至心灵:“陆队说账本藏在画轴里,可我们翻遍了所有画轴,都没找到。会不会……不是藏在画轴里,而是需要某种‘钥匙’才能打开?”
话音未落,审讯室里传来一阵骚动。老鬼突然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陆队立刻上前,却发现老鬼的嘴角溢出了黑色的血沫——他竟在牙齿里藏了剧毒。
“快叫医生!”陆队厉声喝道。
警员们手忙脚乱地将老鬼抬上担架,送往医院抢救。审讯室的桌上,只剩下那枚缠枝莲纽扣,和一张被老鬼攥皱的纸条。陆队捡起纸条,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鸦鸣三更,莲开并蒂,画见真章。”
“鸦鸣三更……”陆队喃喃自语,转头看向观察室里的陈曼,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陈曼立刻说道:“我家老宅的书房,挂着父亲的十二幅画作,其中有一幅《寒鸦图》,画的是雪夜里的乌鸦,落款时间,正是1998年10月23日——父亲失踪的前一天!”
事不宜迟,陆队带着陈曼和几名警员,再次驱车赶往老宅。
夜色深沉,老宅的院门吱呀作响,院子里的梧桐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低语。推开书房的门,一股尘封的霉味扑面而来。墙上的画作依旧挂着,《寒鸦图》挂在最里侧的墙上,画中雪色漫天,十几只乌鸦栖息在枯枝上,眼神锐利如刀。
陆队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取下《寒鸦图》的画轴。画轴是檀木做的,沉甸甸的,轴头处刻着一朵小小的缠枝莲,和那枚纽扣的花纹一模一样。
“鸦鸣三更,莲开并蒂……”陈曼盯着轴头的缠枝莲,突然伸手,将那枚从老鬼店里搜到的新纽扣,对准了轴头的花纹。
咔哒一声轻响。
纽扣竟严丝合缝地嵌进了轴头的凹槽里,像是一把钥匙。画轴的侧面,缓缓弹出一个小小的暗格,里面没有账本,只有一个密封的牛皮纸信封。
陆队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泛黄的纸页,正是海鲨帮当年的走私账本,每一笔交易都记得清清楚楚,涉及的官员名单触目惊心。而账本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老照片——照片上,陈振海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而立,两人手里都拿着一枚缠枝莲纽扣,背景是码头的17号货箱。
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字:“吾弟陈振涛,代我守此账本,待时机成熟,公之于众。”
陈曼的瞳孔骤然收缩:“陈振涛……那是我父亲的双胞胎弟弟,从小被送养,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听说他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海难中失踪了!”
陆队的脸色凝重:“老鬼说你父亲换了一张脸活着,或许……他说的不是陈振海,而是陈振涛。当年的海难,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就在这时,陈曼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像是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小曼,我是小叔。账本拿到了吧?别相信老鬼的话,你父亲他……还活着。二十年前,他发现海鲨帮的走私案牵扯到太多人,怕连累你们母女,才故意制造了失踪的假象。老赵是为了保护他,才被海鲨帮灭口的。”
陈曼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声音哽咽:“小叔,我父亲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回来?”
“他不能回来。”陈振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当年被他拉下水的官员,现在很多都身居高位。他一出现,你们母女就会有危险。对了,老鬼的同伙还在,他们今晚就会来老宅抢账本。你们快走,带着账本去……”
话音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打斗声,和一声熟悉的、尖锐的鸦鸣。
电话被挂断了。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陆队立刻拔出配枪,警惕地看向窗外。夜色里,几道黑影正悄无声息地靠近,手电筒的光束在窗户上晃过,带着浓浓的杀意。
陈曼紧紧攥着那本账本,眼泪滑落脸颊。她终于明白,父亲的失踪,母亲的隐瞒,老赵的死,还有小叔的蛰伏,都源于这本沉甸甸的账本。
而这场横跨二十年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凶险的时刻。
窗外的风声越来越紧,黑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队将陈曼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如鹰:“别怕,有我在。今晚,我们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寒鸦图》上,画中的乌鸦像是活了过来,正对着沉沉的夜色,发出无声的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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