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峪内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作坊。张龙带队前往“赤石崖”,顺利找到了矿脉,并带回了大量暗红色的盐矿石。赵虎则组织人手搭建起简易的工棚,垒起了土灶,收集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陶罐、木桶,以及由妇人们紧急拆洗缝制成的多层细布过滤器。
郑楠洗去了污垢,换上了一身虽然旧却干净的衣物,露出了清秀却仍带稚气的脸庞。她成了整个制盐尝试的核心指导者,虽然她自己也 mostly 只是复述记忆中父亲失败多于成功的尝试。
第一次试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按照郑楠的说法,壮汉们用石锤将矿石砸成小块,然后放入盛满清水的大木桶中不断搅拌溶解。很快,清水变成了浑浊的赤红色盐水。
接下来是过滤。浑浊的盐水被舀起,倒入架在高处的、铺着多层细布的漏斗中。赤红色的杂质被细布层层过滤,流到下方面桶里的盐水颜色似乎变浅了一些,但依然带着明显的红褐色。
“要……要多过滤几次……”郑楠小声建议道。
于是过程重复。一次又一次的过滤,换下的细布很快被染红堵塞。过滤后的盐水颜色一次次变浅,从红褐到淡红,再到微微泛黄,但始终无法变得清澈。
最后,将这经过多次过滤、颜色依然不佳的盐水倒入陶罐,架在土灶上猛火熬煮。
水分不断蒸发,罐壁析出白色的结晶,但也伴随着大量的红黄色杂质沉淀。最终,罐底得到了一小层灰白色、夹杂着红黄斑点的结晶物。
熊启小心地刮下这些结晶,尝了一点。确实有咸味,比直接舔矿石淡了许多,但那股苦涩味依然明显。
“这……这就是我爹弄出来的……”郑楠有些不安地看着熊启,“吃了可能还会有点肚子不舒服……”
熊启看着那点可怜的、品质低劣的产出,又看了看为了这点东西所耗费的大量人力、柴火和时间,眉头紧锁。这个方法太原始,效率极低,杂质去除不彻底,根本无法满足需求。
“不行,这样不行。”熊启摇头,“耗费太大,出盐太少,而且还是不保险。”
众人的兴奋劲冷了下来。
“要是能过滤得更干净就好了……”一个老匠户嘀咕道,“可咱们这布,也就这样了。”
更干净的过滤介质?熊启努力思索。木炭?对!活性炭吸附杂质效果很好!可哪里去找现成的活性炭?自己烧制?那又需要时间和技术……
沙子?多层细沙过滤或许比布更好?
就在熊启沉浸于思考如何改进工艺时,他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线天”隘口上方,极其隐蔽的崖壁缝隙里,两双阴鸷的眼睛正透过枯枝的缝隙,死死盯着峪内忙碌的景象。
“呸!这帮两脚羊在搞什么鬼?砸石头玩?”一个瘦小的匪徒低声对同伴道。
“不像……你看他们还架锅煮水……妈的,难道是在煮盐?”另一个脸上带疤的匪徒眼神更好些,隐约看到了熬煮的陶罐和罐底的结晶。
“煮盐?就凭这些红石头?扯淡吧!老子只听说过煮海盐、井盐,没听说石头能煮盐!”
“管他娘的!狼爷让咱们来找那伙敢动我们的人,看样子就是这帮家伙没错了!人还不少……得赶紧回去禀报狼爷!”瘦小匪徒低声道。
“再看看,摸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人能打……”刀疤脸匪徒更为谨慎。
两人像毒蛇一样潜伏着,继续窥探。他们看到了峪内的大致布局、人员数量(包括不少妇孺)、以及那道简陋的木栅栏。
“哼,乌合之众,仗着地势罢了。等狼爷带大队人马过来,碾碎他们!”瘦小匪徒不屑地啐了一口。
两人又观察了片刻,才悄无声息地顺着崖壁溜下,消失在密林之中。
而峪内,无人察觉这次隐秘的窥探。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弄出能吃的盐上。
熊启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继续用郑楠的方法小规模生产,哪怕质量差一点,也能暂时应急。另一方面,他召集了郑楠、苏云还有几个看起来手巧心细的妇人,包括那个之前帮忙处理草药的老婆婆。
“我们需要想办法把水弄得更干净。”熊启用木炭在地上画着,“除了用布过滤,或许可以试试用厚厚的细沙和鹅卵石层层铺填来过滤?或者……我们把木头烧成炭,敲碎了混在沙子里试试?”
郑楠听得眼睛微微发亮,她父亲从未试过这些方法。苏云则若有所思:“炭似乎能吸附秽物,或许有用。我们可以试试。”
老婆婆也颤巍巍地道:“老身记得以前村里弄浑水,沉淀久了,上面水也会清些……”
集思广益,新的思路被提了出来。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有了努力的方向。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致命的威胁已经悄然逼近。技术的难题尚可克服,但武装到牙齿的匪徒,却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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