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燕使者的出现,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冷水,让本就复杂的太行山局势瞬间炸开。虽然只是零星几个使者,但其代表的含义却让所有知情者心头蒙上厚厚的阴霾。胡人政权的触角,终于还是探入了这片最后的避难所。
压力之下,熊启反而变得更加冷静。他深知,外部环境越是恶劣,内部就越要稳固。
寒冬正式来临,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将群山染成素白。启明峪内,生存的挑战从防御外敌,更多地转向了对抗严寒和储备过冬物资。
熊启召开了第一次全体头目会议。参加者有张龙、赵虎(战兵)、林婉儿(影卫情报)、苏云(医护后勤)、郑楠(工造),甚至还包括了劳作队的临时负责人和两位年长有威望的老人。
“眼下局势,大家都很清楚。”熊启开门见山,“前燕的人出现在李莽那里,是警告,也是机会。警告我们胡人从未忘记这片山林,机会是李莽若真与前燕勾结,必失人心,尤其是那些被裹挟的汉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无论如何,这个冬天,我们必须先活下去!粮食、盐、柴火、御寒衣物,是重中之重。”
会议做出了几项决定: 第一, 严格控制粮食消耗,实行定量分配,优先保证战士和劳力。组织更多小队,冒险在雪停间隙外出狩猎、采集干柴和可食用的干果、树皮。 第二, 郑楠的工造组暂停高炉等高风险试验,全力保障制盐和修复打造农具、兵器。利用缴获的皮子赶制皮袄、靴子。 第三, 苏云的医护队重点预防冻伤和风寒,普及用热水泡脚、保持干燥等卫生习惯,并尝试用收集的生姜、野葱熬制驱寒汤。 第四, 林婉儿的影卫侦查重点转向监视李莽部和前燕使者的动向,同时尝试摸清北面那伙山民的底细和意图,尽量避免冲突。 第五, 正式明确“启活营”编制。战兵暂编为一“都”,下辖三“队”,张龙、赵虎分任队正,熊启自领都头。劳作队、工造组、医护队等皆明确负责人。建立简单的功劳簿,日后按功绩分配物资甚至土地。
这次会议,标志着启明峪的管理从熊启一人决断,向初步的集体负责和分工协作迈出了一步。虽然依旧简陋,却让众人有了更强的参与感和秩序感。
会后,各项措施迅速落实。峪内的人们虽然面临着严寒和食物的压力,但在清晰的指令和分工下,显得忙而不乱,充满了与天争命的韧劲。
郑楠带着人,在背风处搭建了更保暖的工棚,甚至巧妙地将炉灶的余热通过陶管引到干燥房,用来烘干柴火和鞣制皮子。她发现某种红色的黏土混合草木灰抹在炉膛内壁,似乎能更好地耐住高温,默默记下,准备来年春天再试验。
苏云则带着妇人们,将收集到的有限药材分类整理,日夜赶制驱寒药包和冻伤膏。那个被救下的小丫鬟也成了她的得力助手。
林婉儿的身影更加神出鬼没。她甚至冒险潜近到赤石崖营地附近,捕捉到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前燕使者似乎许诺了李莽一些粮食和兵器,要求他开春后“清剿”山中不服从的汉人势力,并确保盐矿产出。李莽颇为意动,但他手下那些被裹挟的汉人则明显不安。
她还发现,那包盐似乎起了作用。王疤瘌和几个手下与李莽心腹的争吵次数变多了。
而北面,那伙神秘的山民似乎再次消失了,雪地上留下的踪迹很快就被新雪覆盖,仿佛从未出现过。
大雪封山,暂时隔绝了大规模的冲突,却也带来了生存的严峻考验。启明峪如同一颗深埋在雪下的种子,在寒冬中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
熊启知道,这个冬天,将是对启活营最严峻的考验。熬过去,海阔天空;熬不过去,万事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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