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战备的命令如同烧红的烙铁,烫遍了启明峪的每一个角落。短暂的震惊和恐惧之后,求生的本能和数月来建立的纪律让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
张龙和赵虎将六十名战兵分成三队,一队由张龙亲自带领,驻守最重要的南面峪口,那里地势相对开阔,最可能成为敌人主攻方向;一队由赵虎率领,加强西侧山岭的巡逻和警戒,并监控落鹰涧方向的残余匪徒,防止他们趁火打劫;最后一队作为机动预备队,由熊启直接指挥,随时支援各处。
郑楠的工坊区彻夜轰鸣。炉火将夜空都映成了暗红色。所有的铁料,包括之前珍藏的、从山民那里交易来的优质矿石,都被投入炉中。工匠们轮班挥动铁锤,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箭镞被一筐筐地生产出来,虽然大部分依旧是骨镞石镞,但铁镞的比例显着增加,特别是郑楠集中铁料赶制出的几十支三棱破甲箭镞,寒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熊启的提示下,郑楠带着几个巧手工匠,利用坚韧的老藤、富有弹性的粗壮青竹和有限的铁件,硬是捣鼓出了两架简陋但威力不容小觑的守城器械——礌木架。
它们结构简单,就是将一根削尖并裹了铁皮的沉重巨木(取自山谷深处的硬木)用浸油的粗藤悬吊在结实的木架上,通过机关卡住。一旦释放机关,沉重的礌木便会沿着预设的轨道猛烈摆荡出去,足以撞飞任何试图冲击峪口的敌人,对付骑兵冲击尤其有效。虽然发射一次后重新装填颇为费时,但作为关键时刻的杀手锏,足以震慑敌人。
除了这些“硬”装备,苏云也在紧张地准备着。她指挥妇孺们收集了大量的干柴、枯草,混合了湿树叶和一些会产生浓烈刺鼻烟雾的植物(甚至是少量收集到的硫磺,这是郑楠之前尝试火药失败后留下的少许库存),捆扎成一个个巨大的草球,堆放在关键位置。
“一旦敌人逼近,就点燃这些草球,产生的浓烟能干扰他们的视线,呛人的气味也能扰乱他们的呼吸。”苏云向负责点火的人解释着。这是穷人家对付野兽和官兵围剿的土办法,此刻也被拿来作为防御的一部分。
林婉儿和她麾下的影卫则如同消失在了山林里。他们是最忙碌的一群人,向西、西南方向的侦查网被撒到了极限。每一个可能通行人马的山隘、每一条隐秘的小径都被纳入监控范围。他们像警惕的猎豹,伏在草丛中、岩石后,用望远镜仔细搜索着任何不寻常的迹象——大规模人员走过的痕迹、陌生的马蹄印、车辙,甚至是惊飞的鸟群。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西面除了呼啸的山风和偶尔出没的野兽,一片寂静。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更加让人心焦。
王小石(石三)那边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他就像一颗沉入深水的石子,再无音讯。这种沉默本身也透着危险,要么是敌人极度谨慎毫无动作,要么就是王小石已经暴露…
压力在无声地累积。战士们紧握着武器,手心出汗。工匠们机械地挥动铁锤,眼神却不时瞟向西面。就连孩子们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再嬉闹,安静地跟在母亲身边。
熊启几乎彻夜不眠,不断在沙盘前推演,与轮换下来的张龙、赵虎商讨各种可能的情况,调整防御部署。他知道,自己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用鲜血和生命来弥补。
“首领,你说那‘西边的客人’,会不会不来了?或者只是孙石虚张声势?”第三天的傍晚,张龙忍不住问道,连续的高度紧张让这个壮汉也显出一丝疲惫。
熊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盯着沙盘:“孙石没必要玩这种一戳就破的把戏。他既然下了血本去请,人就一定会来。现在没动静,要么是路远耽搁了,要么…就是在等一个最适合的时机。”
他抬起头,望向西面最后一丝落日余晖:“也许,就在今夜,或者明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预感。就在夜幕彻底降临,山谷被黑暗吞噬后不久。
一道黑影如同狸猫般窜入峪口,正是负责西面主要通道侦查的影卫队员之一。他气喘吁吁,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发现重大情况的急切。
“首领!林统领让我火速回报!”他单膝跪地,声音急促而压抑,“西南方向,黑风沟!发现大队人马踪迹!人数估计不下百人!有马蹄声,不少于二十骑!队伍里有驮马,驮着的东西用油布盖着,看不清,但形状…很像是攻城槌之类的家伙!他们行军很隐蔽,但避开了大道,走的都是难行的小路,预计最迟明天正午,就能抵达卧牛寨地界!”
消息终于来了!而且比预想的更糟!不止是骑兵,还有疑似攻城器械!人数过百!
指挥所内一片死寂,只剩下那影卫粗重的喘息声。张龙赵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熊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动。最坏的猜测成真了。
“通知所有人,敌人已近!按预定计划,各就各位!”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告诉兄弟们,豺狼来了,准备好猎叉!我们要让这伙西来的恶客,在这太行山里,撞得头破血流!”
冰冷的命令传遍山谷,火把被纷纷点亮,映照出一张张紧张却决绝的面孔。礌木架的机关被检查最后一遍,箭矢被分发到每一个战士手中,浸了火油的箭簇对准了堆好的草球。
启明峪,这座太行山深处的小小家园,已然张开了它所有的尖刺,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血腥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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