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哗啦,沈璟竤带着一身夜露寒凉,闯入这片氤氲之地。
他目光如鹰隼。穿透朦胧水汽。瞬间锁住池边那道身影。
不是预料中病骨支离的臣子。那是一个女子,墨色长发湿漉漉贴着她光洁脊背。
水珠沿着优美曲线滚落,没入温暖池水,肌肤胜雪,在月光与雾气交织下。泛出珍珠般柔光。
他脚步钉在原地。呼吸骤停。脑中所有准备好的说辞。顷刻间灰飞烟灭。
冷紫嫣浑然未觉危机降临。她慵懒趴在池边汉白玉石上。
秀眉微蹙。一只手正揉着胸口。低声嘟囔。带着十足委屈。
“十年啊。”她叹口气。水汽润湿她长睫。
“硬生生把上辈子那个暴君,调理成现在一代明君,我容易么我!”
每一个字,都像惊雷狠狠劈在沈璟竤天灵盖上。
他瞳孔猛缩。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暴君?上辈子?
她还在继续。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砸入他耳膜。
“总算是……家业保住。爹娘安康。”她顿了顿。语气带上点微妙庆幸。“那个未婚夫也还老老实实等着……”
接着。她语气陡然一转。变得愤愤不平。用力揉了揉胸口。
“特么的!只有老娘的胸不在了!”
沈璟竤:“……”
她越说越气。完全没注意身后空气已经凝固。
“在京城里女扮男装。耽误了发育期。这胸勒得好平……简直亏大了!”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狗皇帝!误我终生!”
“狗皇帝”三个字,如同一点火星。掉进沈璟竤早已翻江倒海的心里。轰一声。点燃了所有情绪。
震惊!他一手提拔,倚为臂膀的“梅爱卿”,竟是个女人?
狂喜!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而复得的疯狂悸动。瞬间攫住他心脏。
愤怒!十年!整整十年!他竟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被欺骗!
羞恼!她那些话……什么胸勒平了……什么狗皇帝误她……简直!简直不知所谓!
各种极端情绪汹涌澎湃。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那个毫无防备的背影,眼神幽暗下去。
深处仿佛有黑色火焰在燃烧。那是狩猎者锁定猎物时的光芒。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瘦弱却眼神倔强的“少年”。
在殿试上侃侃而谈。提出那条让他眼前一亮的治河策。
他想起这十年来。“他”如何一步步成为他最信任的臣子。
为他分忧解难。甚至多次在他暴怒欲行酷刑时。巧妙劝谏。
他想起“他”总是穿着略显宽大的官袍。身形单薄。
他以为那是操劳国事所致。还曾特意赏赐不少补药。
原来……全是假的!
那些劝谏。那些“忠心”。都建立在那个荒谬的。“把暴君调理成明君”的理由上?
一股被彻底愚弄的屈辱感。混合着难以言说的占有欲。
像毒藤一样缠绕住他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他需要答案。立刻。马上。
沈璟竤动了。他迈开脚步。朝着池边那个身影。
一步步逼近。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胆寒的压力。
脚下鹅卵石路面。发出轻微摩擦声。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
温泉池水氤氲出的热气。模糊了他脸上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如同暗夜里盯上猎物的恶狼。
他听到自己心跳声。咚咚咚。像擂鼓一样。撞击着耳膜。
冷紫嫣似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揉着胸口的手微微一顿。
有些疑惑地侧了侧头。水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开。
“谁?”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但并没有立刻回头。似乎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侍女。
沈璟竤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往前走。距离在一点点拉近。五步。四步。三步……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气息。混合着她身上传来若有似无的冷香。
这香味……他过去从未在“梅爱卿”身上闻到过,此刻却如此清晰。
他看到她散在背上的墨发。发梢在水面漂浮。像海藻般缠绕着雪白肌肤。形成强烈对比。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终于站定在池边。居高临下。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这个角度。他能更清晰看到她圆润肩头。
线条优美的背部。以及没入水中那引人遐想的腰臀曲线。
所有疑虑都被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象彻底打消。这绝不是一个男子能拥有的身体。
冷紫嫣似乎感受到上方投下的阴影。以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她身体微微一僵。猛地回过头来。
水珠因为她突然的动作飞溅开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沈璟竤的袍角上。
她脸上慵懒和抱怨的神情还未完全褪去。就那样直直撞进了沈璟竤幽深如潭。风暴肆虐的眼眸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氤氲水汽模糊了彼此轮廓。却让那双眼睛里翻涌的情绪。更加清晰可辨。
冷紫嫣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
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瞳孔因为极致惊恐而急剧收缩。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如同被冰封。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只有剧烈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胸腔。快得要炸开。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完了!
沈璟竤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惊骇。心中那股被欺骗的怒火。奇异地混合着一丝变态快感。
他缓缓蹲下身。与泡在池中的她平视。距离近得能看清她长睫上凝结的细小水珠。能感受到她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的呼吸。
他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这张脸。褪去了平日作为“梅大人”的沉稳与刻意伪装的棱角。
在月光水色映照下。显得无比清晰柔美。带着惊惶。愈发我见犹怜。
过去十年。他竟从未怀疑过。
“梅爱卿。”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玩味。却又冰冷刺骨。“真是……让朕好找。”
“梅爱卿”三个字。他咬得极重。像是一把钝刀。慢慢割在冷紫嫣的心上。
冷紫嫣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就想往水里缩。试图用温泉水掩盖住自己。
“陛……陛下?”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水汽的湿润。听起来脆弱不堪。“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皇帝怎么会出现在梅氏老宅的内院温泉?他不是应该在京城皇宫吗?他来了多久?他……听到了多少?
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暴君”。“狗皇帝”……
冷紫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冻僵了。
欺君之罪!还是如此不堪的欺君!足够她死上十次!足够冷家、梅家九族尽灭!
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沈璟竤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和恐惧。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朕若不来。”他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她裸露在水外的肌肤。
“怎会知道。朕的肱股之臣。兢兢业业的‘梅大人’……”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她因恐惧而轻颤的睫毛。
“……竟是个国色天香的女儿身?”
他话音落下。如同最后判决。
冷紫嫣浑身一颤。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粉碎。她张了张嘴,想辩解。
想求饶。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十年筹划。十年隐忍。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
沈璟竤看着她瞬间灰败的脸色。眼中风暴更甚。他缓缓伸出手。朝着她的脸颊。
冷紫嫣吓得往后一仰。想要避开。
但他的动作更快。指尖带着夜风的凉意。
准确无误地触碰到她光滑的颈侧。那里。没有任何喉结的突起。
触感细腻温润。属于女性的肌肤。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印证了最后的事实。
“还真是……瞒得天衣无缝。”
他的指尖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沿着她颈侧线条。
缓缓向下,滑过她精致的锁骨。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狎昵。
冷紫嫣浑身汗毛倒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是极致的恶心和恐惧。
她想要挥开他的手,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
“陛下……臣……臣可以解释……”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
“解释?”沈璟竤挑眉。指尖停在她锁骨凹陷处。那里的肌肤敏感得让她一阵战栗。
“解释你如何女扮男装。欺君罔上十年?还是解释……”
他俯身凑近。温热气息拂过她耳畔。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魔般的诱惑。和冰冷的质问。
“……你口中那个‘上辈子’的暴君。是怎么回事?嗯?”
“把朕调理成明君……”他重复着她的话。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冷紫嫣。或者说……梅爱卿。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冷紫嫣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除了怒火和探究。
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她意识到。眼前的沈璟竤。不再是那个她熟悉。
甚至可以稍微施加影响的君王。而是一个被彻底触怒。撕掉所有伪装的狩猎者。
她的秘密。她的底牌。在她最松懈的时刻。以最不堪的方式。
彻底暴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温泉水依旧温暖。她却觉得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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