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沈璟竤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今日天气,字眼却淬着冰碴。
一字字砸落。在氤氲水汽中凝成霜刃。
冷紫嫣猛地一颤。仿佛那刀刃已架上脖颈。寒气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她强压住喉咙里尖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痛让她勉强维持一丝镇定。
“陛下……”她声音发紧。带着未褪的颤音。“请……容臣解释……”
“解释?”沈璟竤轻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只有深不见底的寒。“解释你如何将朕玩弄于股掌十年?”
他目光像带着钩子。缓慢扫过她浸在水中的身体。那目光如有实质。让她无所遁形。
“还是解释……”他倾身。气息拂过她湿漉鬓角。“你这身欺世盗名的女儿装?”
最后几个字。几乎贴着她耳廓吐出。带着滚烫恶意。和冰冷审视。
冷紫嫣脸颊血色褪尽。比池边汉白玉更苍白。她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淡淡铁锈味。
“臣……有苦衷……”她艰难开口。每个字都耗尽全力。
“苦衷?”沈璟竤重复。像听到什么笑话。
“十年。三千多个日夜。梅爱卿。你每日对着朕。演得可还尽心?”
他想起“他”在朝堂上侃侃而谈。想起“他”在御书房挑灯夜奏。想起自己曾拍着“他”的肩头。赞其忠心可嘉。
一股被彻底愚弄的暴怒。再次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底猩红。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她纤细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啊!”冷紫嫣痛呼出声。被他粗暴地从水里拽起几分。水花剧烈四溅。打湿他胸前龙纹。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相碰。她能清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黑色旋涡。那里面是帝王被触逆鳞的滔天怒火。
“告诉朕!”他低吼。呼吸灼烫。“为什么?!”
为什么女扮男装?为什么选中他?那句“上辈子暴君”到底什么意思?!
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盘旋。像毒蛇啃噬理智。他需要一个答案。立刻。马上。
冷紫嫣被他吼得浑身一抖。手腕剧痛。但更痛的是心底那片荒凉。
为什么?为了活下去。为了在那场注定到来的血雨腥风中。护住她想护住的人。
可她不能说。至少不能全说。
水珠沿着她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温泉水还是泪。她偏过头。避开他慑人目光。声音轻得像叹息。
“为了……活命。”
短短三个字。却像耗尽她所有力气。带着无尽疲惫。和十年隐忍的辛酸。
沈璟竤瞳孔微缩。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一瞬。
活命?
谁要她的命?他吗?那个她口中“上辈子”的暴君?
无数念头闪过。让他心头怒火更炽。却也更添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
他盯着她侧脸。那截脖颈纤细脆弱。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此刻她像只折翼的鸟。湿透的羽毛紧贴身体。瑟瑟发抖。再无平日半分沉稳从容。
一种陌生情绪。悄然混入怒火。让他喉头发紧。
“活命?”他声音依旧冷硬。“朕看你活得很好。官至三品。权倾朝野。还将朕……‘调理’成明君。”
他刻意加重“调理”二字。带着浓浓讥讽。
冷紫嫣闭上眼。长睫湿黏在一起。微微颤动。不再言语。
无声的对抗。比任何辩解都更让沈璟竤恼火。
他猛地松开她手腕。那白皙肌肤上已留下一圈清晰红痕。刺目得很。
失去支撑。冷紫嫣踉跄一下。重新跌回水中。激起一片水浪。
她伏在池边。剧烈咳嗽起来。单薄肩膀不住耸动。像风中残叶。
沈璟竤站直身体。垂眸看着水下那道模糊身影。宽大衣袍下。曲线玲珑。再无任何疑问。
他握紧拳。指节泛白。胸膛剧烈起伏。
杀意。在心头盘旋。如此轻易。就能抹去这个欺骗他十年的人。
可那双盈满水光。惊惶又倔强的眼睛。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还有那句“活命”。和那匪夷所思的“预知”能力。
她就像一本充满谜题的书。他才刚刚翻开扉页。尚未窥得全貌。怎能就此合上?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风暴渐息。只余深潭般的沉寂。
“梅爱卿。”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几分平日的威严。却更添冰冷。
冷紫嫣抬起泪眼。茫然望向他。
“你的命。”沈璟竤居高临下。目光如看蝼蚁。“暂且记下。”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
“记住你说的话。你的‘预知’。你的‘本事’。从今往后。只为朕所用。”
“若有一字虚言。”他语气轻缓。却带着千钧重压。“朕会让你知道。何为真正的……暴君。”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像巨石投入冷紫嫣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她看着他转身。明黄色袍角划开氤氲水汽。一步步远离温泉。
背影挺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帝王独有的冷酷。
直到他身影彻底消失在月亮门后。冷紫嫣才像被抽走所有力气。软软滑坐水中。
温泉水依旧温暖。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她抱住自己双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却感觉不到疼。
完了。她十年经营。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从此。她不再是独立的“梅大人”。而是帝王掌中囚鸟。生死荣辱。皆系于他一人之念。
远处似乎传来细微脚步声。和低语声。大概是沈璟竤吩咐下去。关于如何“安置”她。
冷紫嫣将脸埋入膝间。温泉水没过头顶。隔绝了外界声响。
只有那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还在耳边反复回响。
像一道催命符。牢牢盯住了她。和所有她在意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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