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行贪婪地凝视着她的睡颜，想摇醒她，逼问她，到底要怎样才肯接纳他的感情。
但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克制，缓缓直起身。
他在床边又站立了许久，才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沈慕言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蹙起，她在梦中感受到一种令人心悸的注视。
那感觉如同蛛丝缠绕，带着某种偏执的占有欲，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隐隐感到不安，却又挣脱不开沉沉的睡意。
沈慕言倏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宿舍里还是昨晚的样子，房门紧闭，窗户也关得好好的，除了她自己，再无他人。
“是梦啊……”沈慕言看了眼时间，想偷懒一天：“起早了还能再睡会儿。”
她重新缩回被窝里，找了个更惬意的姿势，把被莫名注视感打断的回笼觉补上。
沈慕言再次睁眼已经七点多了，她利落起身，快速收拾好自己，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去上班。
这个回笼觉睡的有点长，再晚一会儿，别说早饭了，恐怕都得迟到。
看来晨练的习惯，还是要保持才行。
刚走到自己诊室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那里，不停地搓着手来回踱步。
“队长叔？”沈慕言快步上前，有些惊讶：“您怎么这么早过来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大队长一看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慕言！可算等着你了！出事了！是红军，李红军！他从自家房顶上补漏，不小心掉下来了，摔折了腿！我们赶紧把人送来了医院，可……可来得急，钱没带够啊！医院这边说要先缴费才能安排手术，我这……我这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想想办法，能不能先借点儿应应急？”
大队长语速又快又急，脸上满是汗水和不加掩饰的焦急。
沈慕言一听是李红军摔断了腿，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二十多块钱递过去：“我这儿有！这些够吗？队长叔您先拿着去缴费！红军哥现在在哪个病房？我过去看看！”
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是小数目，足够应付紧急情况了。
李红军为人憨厚老实，因为总去她那借书，两人关系还不错，所以她拿钱拿的爽快。
大队长连连点头：“够！够！应该够了！太谢谢你了慕言！红军他……他还没进病房，直接推进手术室了，正在里面做手术呢！医生说是什么骨折，还挺严重，要马上手术。人家让先去缴费，我这就去！这就去！”
他攥紧了钱，也顾不上再多说，转身就朝着收费处的方向小跑着去了。
“手术？”沈慕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需要紧急手术，看来这摔得确实不轻。
她看了一眼自己诊室门口，暂时还没有病人等着。
便转身去了黄主任办公室。
敲开门后，她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黄主任，我们槐花大队有个社员摔伤严重，正在手术室做急诊手术，我得过去看看情况，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我诊室这边……”
她毕竟还是槐花大队的村医，过去看看情况也说的过去。
黄主任闻言立刻摆手：“小沈你去吧！你诊室这边我先让小王医生帮忙照应一下，有处理不了的再找你。”
“谢谢主任！”沈慕言道了谢，立刻转身，朝着手术室的方向快步走去。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气氛凝重。
除了刚缴完费回来的大队长，还有凤英婶子也在。
看到沈慕言过来，凤英婶子赶紧解释：“慕言啊，刚才医生让我签字，我就没过去，你放心，那钱婶子回去了一定还你！”
“婶子，说什么钱不钱的，救人要紧，红军哥怎么摔得这么严重呢？”沈慕言扶住凤英婶子，忍不住问道。
凤英婶子听到沈慕言问起，眼圈又红了，拍着大腿道：“可不是嘛！这孩子也是倒霉，我家那房顶有些漏雨，这不是入冬了想着赶紧补补嘛。
结果脚下一滑，就从上面摔下来了！这还不算，掉下来的时候，旁边架着的几根木头也跟着塌了，正好砸在他那条腿上！送来的时候，那腿……那腿都变形了，看着就吓人！”
凤英婶子说的绘声绘色的，心大的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自家儿子的腿。
这让沈慕言有点懵，看凤英婶子的表现，李红军伤的好像也不是那么严重啊？
正说着，手术室的门被推开，护士急匆匆走出来，目光扫过等待的几人：“谁是李红军的家属？”
“唉，我是他娘，大夫，儿子没事了吧？”
“我们是！我们是！”
大队长和凤英婶子立刻围了上去。
护士满脸严肃：“病人严重粉碎性骨折，伴有主要血管神经损伤，情况非常不乐观。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但目前看来，保肢的希望非常渺茫，有很大可能需要……截肢。你们家属要有个心理准备。”
“截……截肢？这么严重？”凤英婶子如遭雷击，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去，嘴里喃喃着：“不行啊……不能截肢啊……红军还没娶媳妇呢，这没了腿可咋办啊……”
不是摔断腿了吗？接上就好了，怎么还截肢呢？
凤英婶子不理解，一激动差点晕过去。
沈慕言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心里也是猛地一沉。
截肢确实是最坏的情况之一了，对于一个农村的壮劳力来说，失去一条腿，无异于天塌了。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再次打开，骨科的主治医生李医生走了出来，他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刚进行了一场紧张的操作。
他摘下口罩，正准备跟家属进一步沟通，一眼看到了扶着凤英婶子的沈慕言。
“沈医生？”李医生认得沈慕言。
“李医生。”沈慕言朝他点点头，直接表明来意：“里面的病人李红军，是我们槐花大队的，跟我家也算是亲戚。他的情况……我能进去看看吗？”
“可以。不过要按规定换无菌服，做好消毒。”别的科室或许不行，但是中医科的人经常给他们帮忙，自然没问题。
“我明白，谢谢李医生！”沈慕言立刻应下。
她快速安抚了几乎崩溃的凤英婶子几句：“婶子，您先别急，我进去看看具体情况，也许还有转机！您和队长叔在这里等着，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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