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霍启民胸膛剧烈起伏，花了足足一分多钟，才勉强消化了儿子的混账宣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慕言呢？他……是什么想法？”
霍景行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冷漠和强势，硬邦邦地回道：“他的想法不重要。”顿了顿，又像是给自己打气般补充道：“我会让他同意的！”
这话里的霸道和不顾对方意愿的蛮横，彻底点燃了霍启民强压下的怒火。
他猛地抓起手边桌子上那个旧搪瓷茶杯，想也不想就朝着霍景行狠狠砸了过去，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混蛋玩意儿！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做得出来？我告诉你霍景行，你要是敢强迫慕言，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茶杯擦着霍景行的肩膀飞过，“哐当”一声砸在后面的土墙上，茶水茶叶溅了一地。
霍景行站在原地没动，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计谋得逞般的精光，父亲的反应虽然激烈，但重点似乎放在了“强迫”上，而非彻底否定他的性向本身。
他立刻见好就收，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些，语气也放缓了，带着点辩解的意思：“爸，您别激动。我会慢慢来，循序渐进……倒也没您说的那么严重。”
他哪舍得真的强迫沈慕言？他恨不得把人捧在手心里，生怕有一点没做好，惹得那人生气不理他。
更何况慕言已经答应他了，他能感觉到沈慕言喜欢自己，他们感情很好。
刚才那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亲爹的底线，倒没想到这么顺利。
霍启民看着儿子这副样子，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颓然地坐回了凳子上，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霍景行仔细观察着父亲的脸色，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您……好像除了生气，并不是特别惊讶？”
霍启民抬起眼，眼神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那里面除了怒气，确实还有一种更深沉的无奈。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宿命般的感慨：“惊讶？怎么不惊讶……我就是想不通，怎么这事儿……就传到你身上了呢？”
霍景行敏锐地抓住了父亲话里的关键信息，眉头立刻蹙起：“传到我身上？什么意思？”
霍启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还是在儿子执着的目光下开了口，声音低沉：“你可能不知道……你有个二爷爷，他……他就跟你一样，只喜欢男人。”
霍景行闻言，是真的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这……这还是祖传的？”
“滚！”霍启民被他这话气得差点又抄起东西砸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但骂归骂，霍景行的心却因为父亲这个态度和这意外的家族秘辛，奇异地放松了些许。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父亲，再次确认：“所以……您，不反对？”
霍启民看着他眼中那不易察觉的希冀和紧张，所有训斥和道理都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更沉重无奈的叹息，带着看透世事般的沧桑：“反对要是有用，当年我爷爷奶奶也不会把我二叔逼得……差点疯了。最后闹得，害了两家人啊……”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份沉痛和教训，已经清晰地传递给了霍景行。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霍启民沉重的呼吸声，和那段尘封往事带来的压抑余韵。
霍景行走到他身边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重新拿了杯子，给自家老爹倒了杯水：“您和我说说？”
霍启民看了他一眼，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讲起了往事。
“当年……你太爷爷太奶奶就是不信邪，想着肯定是没遇见对的人，结了婚就好了……”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带着无尽的悔意：“他们和你二奶奶家本是世交，关系极好。硬是撮合着，给你二爷爷娶了那位世交家知书达理的姑娘。”
“可这强扭的瓜，怎么可能会甜？”霍启民的眼神飘向窗外，仿佛能看到几十年前的悲剧：“婚后没多久，问题就全暴露了。你二爷爷他……他根本没办法和女人同房，心里抵触得厉害。那姑娘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一开始还忍着，帮着遮掩，时间长了，委屈、怨气……什么都来了。”
“你二爷爷心里也苦，被家里人逼着，被无形的压力捆着，觉得自己对不起父母，也对不起那个被拖累的姑娘……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后来……精神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好好的两家人，因为这个，从世交变成了仇人。你二爷爷没过几年就……就郁郁而终了。那姑娘也……唉，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他重新看向儿子：“爸不是不反对，爸是怕啊！怕硬逼着你，会把你逼上你二爷爷的老路！怕害了你，也害了别人！这条路难走，世人偏见如刀，你自己选了就得有扛住一切的准备。
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去祸害无辜的人，尤其是慕言那孩子，他对咱家有恩，你更不能强迫他半分，听见没有？”
霍景行站在原地，静静地听完了父亲讲述的这段沉重的家族秘辛。他脸上的强硬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凝重。
他没想到，在自己之前，家族里竟然还有过这样的先例，并且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场。
霍景行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保证道：“爸，您放心。我和二爷爷的情况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绝不会重蹈覆辙。我不会结婚去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带着一种破开迷雾后的清晰：“我让他心甘情愿。”
霍启民摇头，不同意儿子的说法：“那恐怕不行，就像你喜欢男人一样，慕言喜欢女人也是没办法改变的。”
“那您就别管了，我有分寸。”霍景行脸上露出笑意，慕言肯定也喜欢男人，要不怎么会愿意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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