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香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腾成青色烟缕。破天荒捏着凤玲珑昨夜呈上来的素绢,指尖划过万国博览会五个簪花小楷,窗外的晨露正顺着琉璃瓦当滚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陛下,礼部尚书求见。内侍监总管尖细的嗓音刺破了殿内沉寂。
年轻帝王将素绢轻搁在龙纹御案,目光掠过绢上朱笔圈点的奇珍馆百戏台互市坊,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自登基三年来,他灭北狄、平西戎、收南疆,金瓯虽已无缺,万国来朝的表象下,暗涌的仍是各国对新生王朝的试探。凤玲珑这丫头,倒真是敢想。
礼部尚书李崇年捧着象牙笏板疾步而入,紫袍下摆扫过冰凉的金砖地面。听闻天子要办前所未有的万国盛会,老臣花白的眉毛几乎要拧成死结:陛下,此举耗费甚巨,且前所未有......
李爱卿可知,西域诸国使者在鸿胪寺已滞留三月?破天荒打断他,玄色龙袍随着起身的动作泛起波澜,他们想看的,从来不是朕赏赐的丝绸瓷器。他走到殿中悬挂的《万国舆图》前,金柄权杖轻点图上长安的位置,朕要让他们亲眼看看,这天下中心,究竟能绽放出怎样的气象。
三日后的朝会上,当破天荒宣布任命凤玲珑为盛会筹办使时,满朝文武的窃窃私语几乎要掀翻太和殿的穹顶。这个总爱穿着石榴红襦裙在御花园扑蝶的少女,竟要执掌如此国之大典?
陛下!御史大夫刚要出列,却见凤玲珑已像只灵巧的燕子掠过丹墀,乌木簪绾着的双环髻随着行礼的动作轻晃:谢陛下隆恩!玲珑定不负圣托!
破天荒望着少女眼中跳动的星火,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凤阳初见时的情景。彼时她还是个穿着粗布短打、带着流民在废墟上搭建草屋的小丫头,如今却要站在天下诸国面前,替他展现华国的气度。他缓缓抬手止住群臣议论:凤玲珑为名誉筹办使,礼部总领其事,凡所需人财物力,各衙司不得推诿。
旨意传到凤阳时,凤倾羽正在督建新的织锦工坊。接旨的刹那,她望着传旨内侍身后跟着的二十名宫廷匠人,忽然明白胞妹那封语焉不详的家书究竟藏着何等玄机。告诉陛下,她将描金圣旨郑重收入紫檀匣,凤阳十万巧匠,随时听候调遣。
三月后的长安城,朱雀大街两侧已搭起连绵的彩棚。凤玲珑踩着木梯亲自丈量奇珍馆的梁架,石榴红裙裾扫过满地木屑:这里要悬三层走马灯,各国贡品名字用夜光漆写就,夜里定比星子还亮!
玲珑小姐,西域诸国的舞姬抱怨排练场地太小。礼部主事抹着汗跑来,手里还攥着张波斯使者画的帐篷草图。
把东侧的马厩拆了!凤玲珑头也不抬,指挥工匠将一根楠木横梁架上榫卯,让他们按自己的样式搭帐篷,再挖个葡萄架下的舞池,铺上波斯地毯——对了,告诉礼部多备些冰镇酸梅汤!
最让老臣们咋舌的是互动坊的设置。当凤玲珑让人在场地中央竖起三丈高的白墙,宣称要让各国使者在墙上题字作画时,李尚书的山羊胡几乎要被自己揪下来:成何体统!那可是万国来朝的盛典!
尚书大人请看。凤玲珑摘下头上的银梳,蘸了朱砂在粉壁上画了朵并蒂莲,昨日高丽使者见了倭国医师,两人在鸿胪寺争得面红耳赤。若能让他们把医理写在墙上辩论,岂不比在朝堂上互相攻讦体面?她忽然狡黠一笑,再说了,千百年后,这面墙便是天下第一碑,后世子孙定会惊叹破天荒朝气度。
秋意渐浓时,凤倾羽从凤阳带来的巧匠们已在皇城西侧造出奇观。他们将三十艘楼船半埋入土中,船舷上雕梁画栋,船舱里却藏着西域的琉璃镜、南诏的青铜鼓、暹罗的象牙塔。凤玲珑亲自设计的转轮台更是引得匠人啧啧称奇——九层木台装有机关,访客转动把手,各层抽屉便会自动弹出,展示不同国度的香料、药材与织物。
小姐,北疆的驯兽师说要带白熊来表演。侍女捧着清单跑来,红纸上密密麻麻记满各国报送的奇物:会说话的鹦鹉、能日行千里的汗血马、夜明珠雕琢的莲花灯......
凤玲珑正指挥人将江南运来的丝绸绷在竹架上做屏风,闻言忽然拍手:快!在百戏台旁挖个冰窖!她提起裙裾奔向工部临时搭建的沙盘,玉指点着图纸上的湖泊位置,把白熊安置在湖边,再让工部造些琉璃冰砖围起来,让南诏的使者也瞧瞧北国风光!
当最后一盏走马灯在暮色中点亮时,破天荒微服出现在施工现场。他看着穿粗布短打的工匠们围着凤玲珑讨教机关术,看着波斯商人与江南织工比划着交流染色技艺,忽然想起凤玲珑说过的话:万国盛会不是要让他们看见破天荒们有多强,而是要让他们看见,破天荒们愿意和他们一起变得更强。
陛下!凤玲珑提着灯笼跑来,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成细碎的星辰,明日吐蕃使者要带青稞酒来试酿,您要不要......
破天荒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场馆,忽然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发顶。龙涎香的气息与木屑的清香在夜风中交织,远处传来各国工匠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像极了初春解冻的溪流,正欢快地涌向更广阔的天地。
告诉他们,年轻帝王的声音在夜风中格外清晰,朕要在开幕式那天,亲手敲响来自扶桑的青铜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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