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府。
朱门高墙,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尽显三品大员的威仪与气派。
江澈站在门口,看着那两个身披甲胄、手持长戟的护卫,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点转筋。
捉妖司,理论上也是朝廷鹰犬。但他这个级别的小铜锣,平日里见的最大的官,就是自家银锣。
像侍郎这种级别的存在,对他来说,跟天上的神仙,没什么区别。
而现在,他要跟着一个比神仙还能惹事的主儿,上门“查案”。
江澈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朝着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极度恐惧的方向,疯狂裸奔。
走啊,杵在这儿当门神呢?萧红绫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本宫的时间,很宝贵。
说完,她便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那两个原本威风八面的护卫,一看到萧红绫,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
他们甚至都没敢上前盘问,其中一个,就手脚麻利地,连滚带爬地,冲进去通报了。
另一个,则恭恭敬敬地,将那扇寻常人连接近都不敢的朱漆大门,完全敞开,腰弯得,几乎要折成九十度。
这就是权势。
江澈跟在萧红绫身后,低着头,活像个不起眼的小跟班。
他心里的小算盘,却在飞速地转动。
来回一趟,至少走了三里路。鞋底的磨损,大概值三文钱。路上口干舌燥,精神损耗,算五文钱。误工费……我今天本来是休沐!这得另算!这笔账,回头一定要记在小本本上!
还没等他算明白这笔“亏损”,一个穿着绯红色官袍、年约五旬、保养得极好的中年男人,已经带着一大帮下人,匆匆忙忙地,从府内迎了出来。
正是这府邸的主人,礼部侍郎,郑元淳。
下官郑元淳,不知公主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郑侍郎一上来,就直接行了个大礼,姿态放得极低。
昨天那件惊马案,他已经听说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管家,回来之后,就吓得大病了一场,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
他现在,是真怕了这位皇城里有名的小祖宗了。
行了,郑大人,免礼吧。萧红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本宫今天来,不是来喝茶的。昨日那两匹惊马,现在何处?
回殿下,就在后院的马厩里养着。下官已经找了全神都最好的兽医看过了,都说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郑侍郎连忙答道,一边说,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萧红绫身后的江澈。
一个穿着破旧麻衣的小子?
这是公主殿下新收的……面首?
不像啊。
看这贼眉鼠眼、一脸衰样的气质,倒像是……
带我们过去。萧红绫简单直接地命令道。
是是是!殿下这边请!
郑侍郎不敢怠慢,亲自在前面引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了府邸后院的马厩。
侍郎府的马厩,比江澈的家,还要干净气派。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空气中,除了淡淡的草料味,几乎闻不到任何异味。
那两匹肇事的骏马,正被单独圈在两个马厩里,看起来,精神依旧有些萎靡不振。
殿下,就是这两匹了。
萧红绫点了点头。
然后,她转过身,用一种不容置喙的眼神,看着江澈。
去。
她只说了一个字。
江澈的心,咯噔一下。
他知道,考验,来了。
在郑侍郎和一众下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江澈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他能感觉到,萧红绫那道锐利的目光,像一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后背上。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演”,必须恰到好处。
既不能表现得太专业,暴露了自己。
又不能表现得太废物,让这位姑奶奶不满意。
这个“度”,很难拿捏。
江澈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专业的、甚至带着几分“神棍”气质的表情。
他没有立刻去靠近那两匹马。
而是先绕着马厩,不紧不慢地,走了一圈。
他时而踮起脚尖,嗅嗅空气。
时而又蹲下身子,捻起一撮地上的干草,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一脸嫌弃地扔掉。
那样子,活像一个正在给人看风水的……江湖骗子。
郑侍郎等人,看得一头雾水。
只有萧红绫,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看得出来,江澈这看似滑稽的动作,每一步,都踏在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上,仿佛在丈量着什么。
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市井无赖,能做出来的!
终于,江澈的“仪式”做完了。
他走到其中一匹马的面前,伸出手,似乎是想摸一摸马的鬃毛。
那匹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烦躁地打了个响鼻,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哎哟!
江澈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夸张地向后一蹦,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殿下,这……这马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啊。
萧红绫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继续。
江澈苦着脸,只好又凑了上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去触摸马,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马厩的食槽上。
食槽里,还剩下一些隔夜的草料。
江澈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从食槽的角落里,捻起了一点……白色的粉末。
他将那点粉末,凑到眼前,眯着眼睛,仔细地看了看。
又放在鼻子底下,使劲地,闻了闻。
然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殿下!
他转过身,一脸严肃地,对着萧红绫,一拱手。
小人,有发现了!
萧红绫的凤眼,微微一眯。
说。
小人斗胆猜测,江澈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其专业的、仿佛是在衙门里汇报案情的口吻说道,这两匹马之所以受惊,问题,就出在这食槽里!
他将那点粉末,呈了上去。
殿下请看。这食槽的角落里,残留着一种……极其罕见的霉菌!
霉菌?萧红绫挑了挑眉。
对!江澈的表情,无比笃定,这种霉菌,无色无味,但马匹吃了之后,就会在短时间内,神志不清,狂性大发!其效果,与那江湖下三滥的‘疯魔散’,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专业无比。
将那丝早已消散的“妖气”,完美地,用一种科学的、凡人能够理解的“霉菌”理论,给解释了出来。
既找到了“线索”,又完美地,隐藏了自己。
江澈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不愧是我!
然而,萧红绫在听完他的话后,却并没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变得愈发……
深邃,且危险。
是吗?
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看得江澈心里,直发毛。
既然,你连‘极其罕见的霉菌’都能闻得出来。
那想必,你也一定能,顺着这‘霉菌’的味道,把那个下毒的‘耗子’,给本宫……揪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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