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闷头走了很久，走出主街，周围多了些衣衫整洁，但没那么奢华的普通人。
他放慢脚步，找了个角落蹲着。
“店长，”阿翼有些紧张道，“他，他在哭吗？”
时安看了眼背对他的少年，“可能吧。”
阿翼踩了踩脚蹼，“店长，他不是人类吗？为什么感觉，和我们一样……”
说和它们一样都是高看了，这孩子比它惨多了。
“虽然家主对我很失望，我也确实没什么用，”阿翼低着头道，“但是我没有挨饿，管家最生气的时候，也没有打死我们。”
“阿翼，人类这个种族，人太多，太复杂，有过得很好的，也有过得不太好的，尤其是没有家人照顾的孩子，或许拼尽全力，才能和其他人一样。”
这个半大的孩子还拉扯着两个更小的孩子呢。
时安感觉这个少年应该接受过教育，他说话有条理，做事有打算，虽然低着头，但心中也有自己的骨气。
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而然就能拥有的，对于孤儿来说，没有人引导，没有机会学习，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在吃饱和挨饿里挣扎，每天睁开眼，能想的只有今天的饭要去哪里要。
至于明天要做什么，未来在哪里，这种问题对他们来说太奢侈了。
“我，我见过过得不太好的人类，但他们都很凶，”阿翼低声道，“我很笨，在来店长这里以前，我连铜币都没见过，我，我以为最小的钱是银币。”
它什么都不知道，比店里最小的小刺猬还笨，至少小刺猬还知道最小的钱是铜币。
阿翼深深地埋着头。
时安拍拍它低垂着的脑袋，“不是笨，是没接触过，阿翼很聪明，错过一次的事，只要改正后就不会再做错了，很多人类，错了一次，两次，还会再错第三次，四次，能记住错误，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阿翼轻轻叫了两声，用尖锐的喙轻轻蹭蹭时安的手。
这时少年已经站起身，回过头看到他们，吓了一跳，“阁，阁下，你们还在啊。”
他脸上没有泪痕，没哭。
时安无奈，这孩子是难过到忘了面包吗。
这可不是好习惯，难过的情绪可以慢慢消化，食物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怎么难过，都要把情绪压下，拿到食物再说。
哪怕回头眼泪拌饭都没关系，首先食物要到手里。
“你的面包还没给你，”时安道。
就这一句话，少年眼圈一下子红了，他眯着眼，努力露出个笑容，有点丑。
“阁下，您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时安看到他跟上来，转身道，“你才认识我不到半天，就是最好的人了？”
“嗯！”少年肯定的点头。
时安失笑的摇摇头，那他还真是荣幸。
“欢迎……”
走到面包坊，少年的出现让老板的脸色变了变，但碍于时安，他强忍着没赶人。
少年紧紧的跟在时安身后，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抱住肚子，试图阻止难堪的叫声，阿翼落后一步，用翅膀拍拍他的背。
“这种面包，可以放多久。”
老板看了眼少年，瓮声瓮气道，“想放多久放多久，没长毛都能吃，长毛了把毛撕了也能吃。”
老板虽然不想回答，但他没说谎，这就是大部分家庭的吃法。
能吃就吃，不能吃处理一下也能吃。
时安指着干硬的长条面包，“这个帮我打包起来。”
“全部？”
“全部。”
“你等等，”老板一改不情不愿，乐呵呵的给时安打包起来。
大概也就十七八条。
不过挺大个，一个大概就够少年和他的家人省着点，吃一天了。
“尽快吃完，放太久吃了会拉肚子，”时安拿起打包好的面包。
少年有些无措的接过面包，“太多了，阁下，我只要一块就可以了。”
“拿着吧，如果吃不完，我想你应该有办法处理吧。”
“嗯，我可以和认识的人交换！”他眼睛亮亮的，“可以掰小块点，一小块一铜币，会有人买的。”
时安点点头，“但首先是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少年：“我明白阁下，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别的，阁下，您真是个好人。”
时安坦然的接下这张好人卡，“你先吃点，肚子都叫了。”
少年咽了口唾沫，掰了一块，用力咬了一大口。
吃完后，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阁下，您知道魔法学校要多少钱吗？”
时安：“……”抱歉，这他不知道。
阿翼轻声道，“家主的学徒费是五千金，但家主对魔力的要求很严格，赛恩高等魔法学院的学费是十金，入学要求自带魔法杖和斗篷，战士要求自带武器，还有课本费，搭配下来，最少也要五百金，幼蒙学院大部分入学都是十个银币左右，不过要买书本和道具，也可以找魔法师启蒙，不过价格……”
价格比集体学校更贵。
少年的笑容消失了，眼中满是茫然。
“阁下，我好像给不了我妹更好的生活。”
最少也要十个银币，他攒一个银币都费劲。
“我该怎么办……”
遭了呀，目标太大，看不清路了。
时安一甩斗篷，“跟我来。”
“阁，阁下？”
阿翼推了推他，“快点，跟上去。”
“噢噢，”少年抱着面包，小跑着追上快步走的时安。
时安再次带他进入主街，而这一次，他目标明确。
少年顾不上周围的目光，眼里只有时安的背影，直到他们停下，他才注意到他们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就很受欢迎的店。
这家店人很多，店内的桌子都坐满了，店外还排着队。
时安找了个临近垃圾桶的桌子，这个位置不太好，其他人宁愿坐长椅上吃，也不愿意坐这里，“过来，坐这里。”
“我，我……”少年一闭眼，跑到时安旁边坐下。
坐下后，他低垂着头，不敢看周围异样的目光。
时安拿到菜单，眉头一挑，这个价格，翻了三四倍啊，不过王城消费高，要是还用时安店里的价格，才是扰乱市场。
“三份绿豆汤，三份枫糖松饼，阿翼喜欢坚果面包对吧，一份坚果面包，两份水果蛋糕。”
店员是个人类，对时安身边的小流浪只是好奇的看了眼，就没多问。
反正这里也没人坐，位置比较偏，不会碍着其他客人。
快速记下菜单后，店员微微俯身，“请稍等五分钟，松饼需要现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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