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航道”断裂的细微涟漪尚未完全平息,归墟之眼内外,死寂般的震撼便化为了更加汹涌的狂怒与杀意。
紫煞星君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无法理解那金色“灯罩”为何能在“血魄魔阳”与星魔攻击的双重夹击下存留,也无法理解林凡为何还未化作飞灰。但这并不妨碍他将这一切归咎于那该死的“指引之灯”和眼前这只打不死的“虫子”身上。
“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紫煞星君魔神法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手中寂灭巨剑再次凝聚,紫黑色魔焰比之前更加炽烈,“灯罩已裂,我看你还能挡几剑!星魔大人,请随我一起,碾碎这最后的顽抗!”
寂灭星魔从刚才那莫名的恐惧与“遗骸低语”的干扰中恢复,被林凡屡次三番的“挑衅”和“阻碍”彻底激怒。它那庞大的魔影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不再局限于吞噬能量,而是将全部的狂暴与毁灭意志,凝聚于一双遮天蔽日的魔爪之上,配合着紫煞星君的剑光,从两个方向,向着那摇摇欲坠的淡金色“灯罩”和其中的林凡,发动了歇斯底里的饱和攻击!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意外,没有任何喘息之机。纯粹的力量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汹涌而至。
林凡站在破碎的“灯罩”内,感受着那股足以让星辰颤栗的毁灭气息扑面而来。他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神魂仿佛碎裂的琉璃,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那枚刚刚烙印在神魂深处的淡金色“星火符文”,静静悬浮,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却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力量。
结束了么?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被他强行掐灭。不能结束!星火的传承,指引的责任,星海的希望……还有璇玑真人、墨丘、青禾仙子、云符上人、驭星尊者……那些在远方,在近处,依旧在奋战、在牺牲、在传递着信念的人们……
他答应了要守护,答应了要找到出路。
目光扫过外部狰狞的魔影与血光,扫过这片残破的封印空间,最后,落在了脚下这片由金色灯影最后力量与自身信念凝聚的、仅存丈许的“立足之地”。
这里,是归墟之眼摇光柱最后的核心,是“指引之灯”在这片区域最后的显化,也是……他林凡,此刻唯一能掌控的“领域”。
纵然只有丈许,纵然下一刻就要破碎。
但,只要还站着,只要还有一寸土地,只要还有一缕星火……
“那么,这里……就是防线!”林凡低声自语,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坚定。
他不再试图去防御那铺天盖地的攻击,也不再去看那即将临体的毁灭洪流。
他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识,所有对“守护”的理解,所有对“星辰”的感悟,所有从“星火之源”和“遗骸低语”中触摸到的、关于“存在”与“终结”的模糊认知,甚至包括那枚淡金色符文中蕴含的“指引”与“渡”的意蕴……全部,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这丈许之地,注入头顶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灯罩”,注入自己这具濒临破碎的躯壳与神魂!
他不是在防御,也不是在攻击。
他是在……“铭刻”!以自身为笔,以残存的一切为墨,在这方寸之地,在这最后的时刻,铭刻下属于“林凡”,属于“星陨守护者”,属于“希望”的……最后痕迹!
“以此身为界——”
“星火不熄,守护不止!”
“纵使黄昏降临,此心亦向黎明!”
无声的呐喊,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下一刻,毁灭的洪流,将他连同那丈许之地,彻底吞没。
紫黑色的寂灭剑光与魔爪,暗红色的血魄魔阳残余能量,混合着狂暴的空间乱流,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毁灭的漩涡,疯狂地搅动、湮灭着其中的一切物质、能量乃至法则痕迹。
紫煞星君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得意的笑容。寂灭星魔也发出畅快的咆哮,仿佛已经品尝到了那只“虫子”彻底湮灭的快感。
云符上人和驭星尊者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发出悲愤的嘶吼,想要冲过去,却被更多的敌人死死缠住。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凡已然彻底灰飞烟灭,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的刹那——
那毁灭漩涡的中心,那本该万物归墟的绝对死寂之地,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金色光芒,顽强地、倔强地……亮了起来!
不是爆炸,不是反击,只是一点光。
一点如同深夜寒星,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被周围的黑暗吞噬,却又无比坚定地存在着的光。
光芒来自漩涡最核心,那里,林凡原本站立的地方,已然空无一物。没有血肉,没有残魂,甚至连能量波动都近乎于无。
但,在那里的“空间”本身,在那里的“法则”层面,却仿佛被烙印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印记”。
那印记,形似一盏极其简约、近乎抽象的灯盏轮廓,灯盏中心,一点淡金色的火星静静悬浮。印记不大,却仿佛扎根于这片空间的“本源”,与摇光柱最后的核心、与归墟之眼封印大阵残留的意志、甚至与遥远星穹深处那冥冥中的星辰祖脉,产生了微不可查、却真实不虚的联系。
它没有散发出强大的力量波动,却有着一种奇异的“存在感”和“排他性”。周围的毁灭能量在触及这印记所在区域时,竟然无法像湮灭其他物质那样将其彻底抹除,反而被那淡金色的光芒微微排斥、净化、或者……“绕过”?
就像是汹涌的洪水,遇到了一块深深嵌入河床的顽石,无法冲走,只能无奈地分流。
这并非林凡还“活着”的迹象,更像是他最后意志与所有一切的凝聚与升华,形成了一种介于“法则烙印”与“信念显化”之间的奇异存在——一道以自身彻底“消散”为代价,铭刻于此的、不可磨灭的“守护灯塔”!
只要这道“灯塔印记”还在,这片区域,便仿佛被打上了“林凡曾于此死守”的标签,排斥着一切极致的毁灭与污秽,微弱地呼应着远方的星辰与信念。
紫煞星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死死盯着那毁灭漩涡中心顽强亮起的淡金印记,感受着其中那令他极端厌恶却又隐隐心悸的“守护”与“指引”意蕴,一股荒谬绝伦的暴怒涌上心头。
“死……死了还要留下这种恶心的东西?!”他简直无法理解,“装神弄鬼!给我彻底磨灭它!用血潮!用怨念!用一切污秽,给我淹了它!腐蚀它!”
更多的血潮,更加浓郁的怨念死气,被他调动起来,如同最恶毒的酸液,疯狂地冲刷、浸泡向那一点淡金印记。
然而,印记的光芒虽然被压制得更加黯淡,摇摇欲坠,却始终未曾彻底熄灭。它如同星海中最顽强的礁石,承受着一波又一波毁灭浪潮的冲击,沉默而坚定地存在着。
寂灭星魔也对这印记表现出了极度的烦躁和厌恶,多次试图用魔爪将其抓碎,但魔爪触及印记时,总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灼痛”与“排斥”,难以真正发力。这印记似乎天然克制它的寂灭之力。
一时间,这丈许之地,这枚淡金印记,竟然成了整个血腥战场上,一个诡异的、僵持的“焦点”。
紫煞星君与寂灭星魔无法立刻将其抹除,而印记的存在,又像一根扎在喉咙里的刺,让他们无法顺畅地彻底瓦解摇光柱节点,进行下一步计划(如接引星魔完全破封)。
战争,因为林凡这最后、最决绝的“铭刻”,意外地进入了短暂的、更加憋闷的僵持阶段。
而就在归墟之眼这边陷入诡异僵局的同时,星海各处,因为“血魄魔阳”爆发和星潮倒灌引发的连锁灾难,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无数中小型势力在灾难中覆灭,幸存者如同无头苍蝇般逃窜。连一些大型势力也岌岌可危。
但在某些角落,在那淡金印记所象征的“守护灯塔”的无形感召下,在璇玑真人等人不惜代价传递的信念共鸣中,一些零星的、微弱的反抗火种,却开始悄然汇聚、燃烧。
他们或许无法改变大局,但他们证明了,即便在至暗的黄昏,依然有不愿屈服的光,在顽强闪烁。
这场关乎星海存亡的战争,远未结束。林凡以自身为代价铭刻的“灯塔”,或许无法照亮整个黑夜,但它为那些仍在黑暗中跋涉的人们,标记了一个方向,一个可以遥望、可以汇聚的……坐标。
黄昏已至,长夜将临。但总有一些光,会选择在黑夜中点燃自己,只为告诉后来者——黎明,并非妄想。
而在那无人知晓的古葬地核心边缘,那点微弱的灯焰与朦胧的舟影,似乎也感应到了归墟之眼这边“灯塔印记”的诞生与沉寂,极其轻微地……摇曳了一下。
仿佛在无声致意,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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