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那扇厚重的门在林清歌身后合拢,仿佛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门内是凝固的耻辱、尚未散尽的暴戾与她留下的、冰冷刺骨的决绝;门外,属于舞台成功的喧嚣与热浪依旧透过门板隐隐传来,却像来自另一个遥远的维度,再也无法触及陆廷渊分毫。
他维持着被扇耳光后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雕塑。左脸颊上那火辣辣的五指印记清晰地灼烧着他的皮肤,更灼烧着他三十多年来从未被如此冒犯和击碎过的骄傲与尊严。
“别让我恨你。”
林清歌最后那句话,如同带着冰碴的魔咒,在他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脏上反复切割,带来一种陌生而尖锐的、名为恐慌的剧痛。他看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看着她用力擦拭嘴唇仿佛沾染了剧毒的动作,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灭顶的认知狠狠砸中了他——他好像,真的把她推到了再也无法挽回的悬崖边缘。
不是冷漠,不是疏离,而是恨。
这个字眼让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宁愿她继续对他冷嘲热讽,宁愿她像之前那样用“陌生人”来界定他,也不愿意从她眼中看到那种即将转化为实质恨意的冰冷。
混乱的思绪如同纠缠的海草,将他拖向深渊。愤怒、不甘、挫败、还有那丝该死的、不受控制的心悸和恐慌,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将他撕裂。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化妆镜上!
“砰——哗啦!”
镜面应声碎裂,无数碎片四散飞溅,映照出他此刻无数张扭曲、狼狈而又茫然的脸。手上的剧痛传来,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就在这片狼藉与死寂之中,他扔在沙发上的私人手机,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
不是来电,不是信息提示。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的、仿佛被强行入侵的亮起。屏幕先是变成一片纯粹的、令人不安的漆黑,随即,一行刺眼的、仿佛带着血色光泽的白色字体,如同审判书般,缓缓浮现于屏幕中央:
“离我妈咪远点。”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这六个字,简洁,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冰冷的警告。
陆廷渊的瞳孔骤然收缩,所有的动作和混乱的思绪都在这一刻停滞。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那行字像是有生命般,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离我妈咪远点……
妈咪……
是那个小崽子!林一笑!
一股寒意,比刚才林清歌的眼神更甚,顺着陆廷渊的脊椎急速攀升,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猛地环顾四周,这间封闭的休息室除了他空无一人。那孩子怎么可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在这个时间点,发出这样的警告?!
除非……他看到了!
一个荒谬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窜入他的脑海。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休息室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墙角天花板那个不起眼的、通常用于安保的广角摄像头上。红色的工作指示灯,正如同恶魔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闪烁着。
他……他一直通过监控在看?!看着他和林清歌之间发生的一切?!看着他是如何失控,如何强吻她,如何被她狠狠扇了一记耳光,如何陷入此刻这狼狈不堪的境地?!
这个认知让陆廷渊感到一种被彻底扒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羞耻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惊悸!
一个五岁的孩子!
一个五岁的孩子,不仅拥有神乎其技的黑客能力,能够轻易突破他这台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私人手机,还能如此冷静地、精准地捕捉到最关键的时刻,发出如此一针见血的警告!
这已经不是“天才”或者“神童”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像个小怪物!一个拥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和洞察力,却包裹在孩童躯壳里的、不可控的、危险的小怪物!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那行冰冷的字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它对这电子空间的绝对掌控权。陆廷渊甚至能想象出,那个与他容貌酷似的小家伙,此刻正坐在某个安全的角落里,或许面前就摆着好几块屏幕,小脸上没有任何孩童应有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冷静到近乎残酷的专注,小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同一个熟练的狙击手,精准地锁定目标,扣动扳机。
这不是孩童的恶作剧,这是一次精准的、充满威慑力的军事级行动。
“离我妈咪远点。”
这警告,不仅仅是对他刚才行为的回应,更是划下了一条清晰而绝对的界限。他在告诉他,林清歌由他守护,任何试图伤害、强迫、亵渎他母亲的行为,都将遭到他无声却雷霆万钧的反击。
陆廷渊缓缓伸出手,拿起那部如同烫手山芋般的手机。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屏幕,那行字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尝试按动任何按键,屏幕毫无反应,完全被锁死在这句警告之下。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暴怒、被挑衅的耻辱,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惧意”的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陆廷渊,纵横商界,习惯了掌控一切,习惯了被人敬畏甚至恐惧。可此刻,他却在一个五岁孩子的警告面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脱离掌控的、源自未知力量的威胁。
这不是来自于商业对手的阴谋诡计,不是来自于家族内部的权力倾轧,而是来自于……他的亲生儿子。一个他用常理无法揣度,用金钱和权势无法收买,甚至无法用常规手段去沟通和约束的存在。
他看着屏幕上那行字,又抬头看了看那个依旧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仿佛能透过冰冷的镜头,与另一端那个小守护者无声对视。
他输了。
在这一刻,在这一场由他挑起、却以如此荒诞和狼狈的方式结束的冲突中,他输得一败涂地。不仅输掉了林清歌最后一丝可能残存的情分,更在一个五岁孩子面前,感受到了近乎碾压式的无力与……畏惧。
手机屏幕上的字,在持续了将近一分钟后,如同它出现时一样突兀地,瞬间消失了。屏幕恢复了正常的待机界面,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但脸颊上残留的刺痛,掌心被玻璃划破的细微伤口,以及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冰冷的警告,都在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陆廷渊缓缓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背靠着碎裂的化妆台,颓然地垂下了头。满地的玻璃碎片映照出他支离破碎的倒影。
他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凭空出现的、天赋异禀的儿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的情绪。
那不仅仅是血缘带来的牵绊,更像是在面对一个……他必须重新审视、甚至需要小心翼翼去对待的,平等的,且极具威胁性的……对手。
而这场父子之间无声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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