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火车上,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
窗外,春日的景致不断倒退:嫩绿的山坡,点缀其间的彩色小屋,澄澈的湖泊,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美好。然而,车厢内,林清歌却如坐针毡,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久久无法驱散。
陆廷渊的出现,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不仅激起了惊涛骇浪,更让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假象,出现了致命的裂痕。他找到了苏黎世,找到了科技馆,精准地“偶遇”了他们。这绝非巧合。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的触角已经伸到了哪里?
林清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仿佛自己和孩子一直暴露在无形的监视之下,那种自以为安全的隐匿,不过是自欺欺人。
林一笑坐在她旁边,没有像往常一样好奇地张望窗外,也没有摆弄他随身携带的微型平板电脑。他只是安静地坐着,小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小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非常重要的问题。
良久,他抬起头,转向林清歌,那双酷似陆廷渊的墨黑眼眸里,不见了孩童的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清明和锐利。
“妈咪,”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了林清歌纷乱的心湖,“那个危险的叔叔,为什么总能找到我们?”
林清歌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儿子的敏锐,远超她的想象。他不仅察觉到了那个男人的“危险”,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为什么总能找到?
她张了张嘴,想用一个“巧合”或者“他只是路过”之类的苍白借口搪塞过去,但在儿子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敷衍的话语都哽在了喉咙里。
她不能,也不该再瞒着他。孩子有知道部分真相的权利,尤其是当这危险直接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安全时。
林清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儿子微凉的小手。
“一笑,”她看着他的眼睛,选择了一种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那个叔叔……他拥有很多资源和力量,就像……就像电影里那些很有钱很有势力的‘大反派’一样。他可以用很多方法,在很大的范围里找人。”
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妈咪之前以为,我们躲得够远,隐藏得够好,他就找不到我们了。但是……现在看来,他似乎有更厉害的办法。”
她没有直接点明陆廷渊的身份,那个“父亲”的称谓,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对一笑而言,也或许太过复杂和残忍。
林一笑安静地听着,小脸上没有意外的表情,只是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快速分析和处理这些信息。
“是因为我吗?”他忽然问,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是因为我查询学校的信息,留下了痕迹吗?”
林清歌心中一痛,连忙将儿子搂进怀里,柔声安慰:“不,不是你的错。一笑,你做得很好,你一直在用你的方式保护妈咪。是……是那个人太执着了,他的力量也比我们想象的要大。”
她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语气变得凝重:“但是,一笑,你问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他为什么总能找到我们?这说明我们现在的藏身之处,可能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们必须认真对待这个问题。”
林一笑从她怀里抬起头,小脸上的困惑和些许不安,逐渐被一种下定决心的坚定所取代。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妈咪。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地躲下去,或者指望每次都能幸运地摆脱他。”
孩子的接受能力和理智程度,再次让林清歌感到既心酸又欣慰。
回到小镇的木屋,那种曾经让她感到安宁的氛围,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影。每一个路过窗外的行人,每一辆陌生的车辆,都让她心生警惕。
当晚,将一笑安顿睡下后,林清歌独自坐在客厅的壁炉前,毫无睡意。跳跃的火光映在她凝重的脸上。
逃避,解决不了根本问题。陆廷渊的执着和能量超乎她的预期,一次“偶遇”被避开,必然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苏黎世不再安全,这个小镇,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需要的是一个更彻底、更隐蔽的解决方案。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埃里克大师发来的邮件。
大师在邮件中提到,他的一位老朋友,一位同样隐居的作曲家和音乐学者,在法国南部靠近阿尔卑斯山脉的一个极其偏远、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有一个小型的、带有住宿条件的音乐工作室和档案馆。那里收藏了不少珍贵的民间音乐手稿,环境绝佳,极其适合潜心创作和进行一些不受打扰的深度音乐研究。那位朋友最近要去美洲进行长达数月的学术交流,愿意将地方借给埃里克大师推荐的人使用。
埃里克大师在邮件中写道:“……那里信号很差,山路崎岖,几乎算得上是现代文明的边缘。但对于需要绝对安静和专注于音乐本身的人来说,是难得的天堂。如果你觉得最近需要换个环境,寻找更深的宁静,或许可以考虑一下。附件是地点和一些基本介绍。”
林清歌点开附件里的照片。那是一个坐落在山谷里的古老石屋,周围是茂密的森林和巍峨的雪山,景色壮丽而原始。介绍里提到,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主要以牧业为生,不通公共交通,最近的城镇开车也需要一个多小时。
偏远,隐蔽,与世隔绝。这仿佛是瞌睡时递来的枕头。
那里没有国际学校,一笑的学业可能会暂时中断,生活条件也会变得极为艰苦。然而,与暴露在陆廷渊的搜寻网下相比,这些困难似乎都变得可以克服。至少,那里能提供他们眼下最迫切需要的东西——真正的、难以被追踪的隐匿与安全。
她不能再犹豫了。
为了儿子,也为了自己能真正喘口气,继续在音乐道路上前行,她必须再次踏上离别的旅程。
林清歌紧握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她回复了埃里克大师的邮件:
“埃里克大师,非常感谢您提供的信息和宝贵机会。我和一笑确实需要一个更加宁静的环境。我们决定接受您朋友的慷慨邀请,请问最快何时可以动身?”
发送完毕。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凝视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和远处山脉模糊的轮廓。
又一次的搬迁。
但这一次,她希望是最后一次的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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