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在山间回荡，金小小已经转身走下静修峰。她脚步很快，但不乱。执事弟子跑来通报时说林岚要押往刑场，她没有多问，也没有停下。剑冢的门刚刚打开，阳光才照进来，她不能让阴影再跟上来。
刑场在宗门西侧的断崖边，黄土铺地，四周立着石柱。弟子们围在外圈，有人低声议论，有人不敢抬头。楚墨离站在高台中央，手扶剑柄，目光扫过人群。看到金小小走近，他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林岚被两名执法弟子押着走上台。她的衣裙还是素白的，只是沾了灰。发丝散乱，脸上没有血色，可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她抬头看了眼天，又看向金小小，声音沙哑：“你来了。”
金小小站定，离她三步远。她没看林岚的脸，而是抬起左手。残剑录铁环微亮，空间剑心瞬间展开。她并指如剑，一道灵力直逼林岚胸口。布料撕裂，露出一片漆黑的纹路，像藤蔓缠进皮肉，边缘泛着暗红。
“这是蚀心丹侵蚀的痕迹。”金小小的嗓音很平，“你的伪灵根不是靠修炼得来的，是用毒药强行催出的假象。它吸的是你的命，也吸的是别人的灵气。”
林岚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忽然笑了：“所以呢？成王败寇，你赢了，现在想怎么羞辱我都行。”
“我不是来羞辱你的。”金小小收回手，铁环光芒渐隐，“我是来让大家看清，这些年你踩着别人往上爬，靠的不是天赋，不是努力，是偷，是骗，是害人。”
围观的弟子开始骚动。有人盯着那块黑斑，有人小声嘀咕。一个外门弟子喃喃道：“难怪……她每次测灵根都比我们快，原来是这样……”
林岚猛地抬头，眼神凌厉：“你们懂什么！我从小被人踩在脚下，家族被灭，亲人全死，凭什么他们能堂堂正正活着，我就得跪着求一条生路？”
“那你就可以陷害别人？”金小小终于看她一眼，“你可以烧我的住处，可以往我的饭菜里下药，可以让人在矿脉埋锁灵草，毁掉我的天赋？你说你不甘，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只是一个想好好练剑的人？”
林岚冷笑：“你也配提不甘？你至少还有父亲，还有师门，还有人愿意看你一眼。我呢？我连哭都不敢大声，怕被人当成软弱可欺！我只能自己争，自己抢，哪怕用尽手段——这世道，本来就是强者为尊！”
金小小没动。她说完这番话，反而更冷静了。她知道林岚恨，也知道她苦。可正因为知道，她才不能退。如果今天放过她，明天就会有更多人被毁掉。
楚墨离开口了：“林岚，你勾结万毒谷，私藏蚀心丹，篡改测心石，陷害同门，罪证确凿。按宗门律，当斩。”
林岚猛然转头，盯着他：“你们都是伪君子！嘴上说着规矩，其实谁不是为了利益？金无尘欠我家恩情，就让我代替他的女儿去承受一切！你们一个个高高在上，谁真的在乎过公平？”
“这不是你作恶的理由。”金小小拔出了剑。
剑光冷，映着她的脸。没有怒意，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沉到底的决断。
林岚看着那把剑，忽然不笑了。她嘴唇抖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金小小……你真的以为，杀了我，你就解脱了吗？你和我一样，手上也会染血，心里也会有鬼。你逃不掉的……我们这种人，注定孤独终老。”
金小小握紧剑柄。她想起系统曾经说过的话：“恨是最没用的情绪。”那时候她不信，觉得恨是支撑她活下来的力量。可现在她明白了，支撑她的从来不是恨，而是那些她差点忽略的东西——老卒教她的第一招剑式，云姑塞进食盒的糖渍果，苏婉清默默贴上的防火符，还有沈砚藏在玉佩里的十二年守护。
她不需要恨林岚，也不需要原谅她。她只需要结束这一切。
剑光一闪。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林岚的头颅落地，滚了半圈，停在黄土边缘。黑血从脖颈涌出，渗进干裂的泥土。那双眼睛还睁着，映着灰蒙蒙的天。
全场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
金小小收剑入鞘。动作干脆，没有停留。她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楚墨离突然开口。
她停下，没回头。
“你本可让执法堂动手。”他说，“为何非要亲自动手？”
金小小沉默了一瞬。“因为这一剑，不只是宗门的判决。”她低声说，“也是我自己的答案。”
说完，她继续走。穿过人群，脚步未停。身后是刑场，是尸体，是过去的一切。她没有回头看一眼。
走出刑场范围，她拐上侧道。静修峰的药圃就在不远处，晨雾还没散尽。她记得那里有一片药田，种着安神草。沈砚曾在那里守了十二年，替她挡下无数次暗手。
她站在路边，望了一眼那片田。
风拂过草叶，发出细微的响。
她抬起手，摸了摸怀里的两枚玉佩。一枚是云姑发现后悄悄还给她的，另一枚是她在西部捡到的。现在它们都在她手里，温热的，像是还带着人的气息。
她没说什么，只是把玉佩重新收好，迈步下山。
山道蜿蜒，通往金无尘居住的小院。她要去问一件事，一件藏了很久的事——关于她的母亲。
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她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她没回头，也没停下。可脚步慢了一瞬。
那声音又响了一次，更近了些。
她终于转身。
一个身影站在山道拐角，穿着普通的药圃杂役服，手里拿着一把锄头。锄刃上沾着新鲜的泥土，还有一点血迹。
那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
然后轻轻说了句：“路滑，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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