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走出胡杨林时,左手掌心的血痂已经发硬。
她没去碰它。
商队首领站在篝火边,手里捧着一只粗陶碗。碗沿有缺口,碗底积着一层薄薄的奶皮子。
他看见金小小走近,把碗递过来。
金小小接过,仰头喝完。
马奶酒冲得她喉头发热。她抬袖抹了下嘴,袖口沾了点酒渍。
“酒烈,人实。”她说,“我金小小今日在此,不带剑令,只带信。”
话音落,她把空碗还回去。
商队首领没接,只把手往怀里缩了缩。
他身后站着十几个西部修士。有人裹着破旧皮袍,有人赤着上身,肩头结着旧疤。没人说话,都看着金小小的手。
那只手垂在身侧,指节分明,掌心朝外,血痂在火光下泛黄。
夜惊风从林子里出来,抱拳:“林清、哨立、出口固。”
金小小点头。
她没进火圈,只站在边缘,脚尖离最近的火堆还有三步远。
赵灵儿拿着玉简,正低头写什么。石磊蹲在旁边,用匕首削一根胡杨枝,削下来的木屑落在沙地上,堆成一小撮。
金小小开口:“请各位来。”
没人应声。
她也不等。
转身朝石磊伸手:“储物袋。”
石磊立刻解下腰间袋子,双手递上。
金小小接过,倒扣一抖。
三样东西掉进沙里:一块裹黑布的残甲,半块赤霄铁边角料,一卷压平的胡杨叶纸。
她弯腰捡起残甲,走到火堆前,直接扔进余烬。
火苗跳了一下,黑布烧出焦边。
她又拿起赤霄铁,放在火堆左侧沙地上。
再把那卷胡杨叶纸,放在右侧。
她站直,左脚踩在残甲灰烬旁,右脚踩在赤霄铁边上,身子正对火堆。
“断脊是暴政的印。”她说。
“赤霄铁是合作的契。”
“税则本是规矩的根。”
她顿了顿,看向人群最前面那个独臂老武僧。
老武僧拄着铁杖,没动。
金小小继续说:“今日起,风沙城三十里内,商队过境,免铁血盟‘刀税’,改缴‘护道费’。”
“三分入守漠寺粮仓,三分补绿洲水渠,四分存哨所军械库。”
“谁来管?”
她扫了一圈:“不是天一门,是你们推举的‘西陲共议堂’。”
人群里有人咳嗽了一声。
一个穿灰布褂的汉子往前半步:“共议堂怎么选?”
“明日午时,绿洲水井边。”金小小说,“十二家商队,七处武馆,五座小庙,各派一人。”
“人选自己定,名字写在纸上,交到哨所。”
她话刚说完,赵灵儿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玉简,指尖划过,字迹浮现。
石磊起身,从沙地里捡起那块黑布残甲,重新裹好,塞回储物袋。
金小小解下左腕铁环。
她没看系统,也没说话。
铁环表面银纹亮起,比之前两次更亮。
她把铁环按进火堆余烬。
银纹灼烧发红,却不熔。
她伸手取出,环身上已烙下七道焦痕,形如北斗。
她把铁环递给商队首领。
商队首领双手捧住,指节绷紧。
金小小说:“此环刻北斗,取‘不偏不倚、指北为信’之意。”
“今赠你代持三月。”
“若三月内我金小小或天一门背约,你持环赴苍澜山叩山门,我亲断此环谢罪。”
她没等回应,反手抽出腰间长剑。
剑尖点地。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
七缕青烟自缝中升起,袅袅聚成一个“信”字,悬在火堆上方。
没人眨眼。
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上。
金小小收剑,转身走向胡杨林。
夜惊风立刻带甲字队列阵。
赵灵儿把写好的玉简递给石磊。
石磊接过去,低头看了眼,把玉简塞进贴身衣袋。
金小小脚步未停。
她经过商队首领身边时,那人忽然开口:“护道费……怎么收?”
金小小没回头:“明日水井边,章程一起定。”
她走入林中。
林间地面干燥,落叶厚积。
她走到埋残甲的地方,停下。
石磊蹲在那里,正往新土上压一块胡杨树皮。
金小小没说话。
她抬起左手,摊开掌心。
血痂边缘翘起一点,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肉。
她用拇指按了按。
没出血。
她放下手,继续往前走。
林子深处,甲字队列阵整齐。
夜惊风站在第一排。
他看见金小小走近,抬手按在剑柄上,行了个残剑盟的礼。
金小小点头。
她没进帐篷,没喝水,没坐下。
她站在队伍前方,面向林外火光。
火光映在她脸上,照见左掌心那道干涸的裂口。
系统声音响起:“检测到圣物碎片气息稳定,隔绝层完好。”
金小小没应。
她左手抚过残剑录铁环。
铁环温度正常。
她忽然抬手,把铁环重新戴回左腕。
银纹熄灭。
她开口:“明日哨所轮值,按新编排执行。”
夜惊风应声:“是。”
赵灵儿从怀中取出另一张玉简,开始默写。
石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金小小看向林外。
火光还在。
青烟还在。
“信”字还在。
她抬脚,往前一步。
靴底踩碎一片枯叶。
咔嚓一声。
她没停。
又一步。
林子更深了。
她身影被树影吞没。
只剩火光在她刚才站过的地方晃动。
夜惊风没动。
赵灵儿笔尖一顿。
石磊低头,从沙地里捡起一枚胡杨果核,放进嘴里咬开。
果仁苦。
他吐掉壳。
金小小走出十步后,右手突然松开剑鞘。
剑鞘滑落半寸。
她没扶。
剑鞘垂着,随她步伐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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