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快一岁了。”赵江河闭了闭眼,疲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酒精的效力仍在持续。他感到有人坐在床边,正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那触感轻柔而熟悉,带着一丝凉意,缓解了酒后的燥热。鼻尖萦绕的不再是酒席间的烟酒气,而是一缕极淡的、清冷的幽香,像雪后松针,将他混乱的思绪短暂地拉回到某个久远的、加班至深夜的办公室里。
他无意识地抬起沉重的手臂,摸索着,抓住了那只正在他额间停顿的手。指尖微凉,皮肤细腻。
“曼曼……”他含糊地低喃,将那只手紧紧攥住,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仿佛那是能让他安定的唯一浮木。酒精彻底模糊了时空的界限,混淆了记忆与现实。“曼曼……你穿那身黑丝的时候……真好看……”他断断续续地,将深藏心底、或许只在最亲密时刻才会流露的私语吐露出来,语气带着醉后的狎昵和依恋,“今晚……别走……我还要……”
被紧握着手,听着这些明显不属于自己的、滚烫又亲密的醉话,苏晚晴的身体瞬间僵硬。昏黄的夜灯下,她的脸颊先是褪去血色,随即又浮上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红晕。她想抽回手,指尖却传来他掌心不同寻常的热度,和那不容置疑的、孩童般的紧握力道。
心跳如擂鼓,一声声撞在耳膜上。她看着床上这个男人,褪去了白日里身为赵总的一切威严与铠甲,只剩下最原始的疲惫、脆弱,和毫无防备的依赖。酒精剥去了所有伪装,也暴露了他深埋的另一面。那句“黑丝”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多年来努力维持的平静心湖,漾开一圈圈苦涩又带着禁忌甜意的涟漪。他呼唤的是“曼曼”,他眼里看到的,恐怕也是那个穿着黑丝、风情万种的顾曼。
一个疯狂而清晰的念头,在这一刻击中了她。
如果……如果今夜没有苏晚晴,只有“曼曼”呢?
如果她能暂时成为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承接这份他此刻毫无保留的、滚烫的渴求呢?
“江河……”她不再尝试纠正,而是用他刚才允许的亲密口吻,极轻地回应。声音微颤,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再试图抽回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更轻柔地抚上他滚烫的脸颊,指尖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一种自我献祭般的悲壮。
他没有抗拒,反而像得到了确认和鼓励,含糊地应了一声,将她拉得更近,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喷在她的颈侧。那熟悉又陌生的男性气息,混合着强烈的酒精味道,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蛊惑。
苏晚晴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最后一丝理智在名为“爱慕”与“不甘”的烈焰中焚烧殆尽。她知道这是错的,是偷来的,是饮鸩止渴。可那份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这样一个意外的、混乱的夜晚,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绝望的出口。
就让她,在这一夜,成为顾曼的影子吧。
她不再犹豫,生涩而坚定地,俯身吻住了他干燥的唇。起初是轻柔的试探,随即被他无意识的、火热的回应席卷。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模糊了道德的边界。他有力的手臂环住她,将她带倒在床上,沉重的身躯覆盖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衣物在黑暗中凌乱地褪去,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轻微地战栗。
苏晚晴咬住下唇,将所有的呜咽和呼喊都咽回喉咙。她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着“江河”,将他的每一次触碰、每一声喘息,都当作是给予自己的。她热烈地回应着,仿佛要将自己这些年无声的守望、卑微的倾慕,都在这一夜燃烧殆尽。她把自己彻底打开,献祭给他,也献祭给这场注定没有明天、却绚烂如烟花的幻梦。
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神是否清醒,也不愿去看。她只感受着他的重量,他的温度,他攻城略地般的索取,以及自己灵魂深处那份混合着巨大痛楚与极致欢愉的撕裂感。这一刻,她不是苏晚晴,她是承载他欲望的容器,是他醉酒后误认的港湾。
夜,在喘息与汗水、迷乱与沉沦中变得无比漫长,又仿佛短暂如一瞬。
当一切终于平息,沉重的疲惫和酒力再次主宰了赵江河。他很快沉沉睡去,手臂却仍占有性地环着她的腰。苏晚晴静静地躺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眼泪无声地滑落鬓角,浸湿了枕头。身体的酸痛清晰地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房间里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暖昧气息,混合着未散的酒气和她自己带来的那缕冷香。
窗外,天色已由浓黑转为深蓝,黎明将至。
苏晚晴轻轻挪开他沉重的手臂,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她起身,借着熹微的晨光,凝视着他沉睡的侧颜。手指虚虚地描摹着他的轮廓,最终却没有落下。她捡起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穿回身上,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郑重,仿佛在进行一场沉默的仪式。
穿戴整齐后,她走到床边,最后一次深深地凝望他。然后,她从自己的提包里拿出那瓶未喝完的矿泉水,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旁边是那杯早已凉透的蜂蜜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停顿了片刻。没有回头。然后,她轻轻拧开门,闪身出去,再将门缓缓合拢,锁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清晰而孤独地回荡。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向电梯,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刚才那个在房间里沉沦颤抖的女人从未存在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永久地碎裂了,又有什么东西,以一种绝望的方式,被永久地填满了。
房间内,赵江河在宿醉的头痛和一种奇异的疲惫满足感中半梦半醒。他隐约记得一些炽热的片段,模糊的身影,湿润的触感,和那缕始终萦绕的冷香。他蹙了蹙眉,想抓住那些浮光掠影,却只触到一片温暖的空白和身体的异样感。是梦吗?一个荒唐而真实的春梦?他隐约记得,梦里曼曼格外热情……还有那丝挥之不去的、不属于曼曼的冷香……
他甩了甩昏沉胀痛的头,试图驱散这些混乱的影像。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他睁不开眼。新的一天已然来临,林州的合作、集团的试点、无数的公务正等待着他。他将那点莫名的恍惚、身体的异样和那缕可疑的香气,连同床头那瓶陌生的矿泉水,都归结于一场过于真实强烈的醉酒幻梦,强行压入意识的最底层,锁上。
属于赵江河的、现实的白日,已然来临,带着宿醉的头痛和不容置疑的责任。而那迷乱、滚烫、交织着错误与献祭的“夜阑”,连同其中所有的隐秘、心跳与泪水,将只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永久沉入时光永不回头的静水深流,成为她一个人背负的、甜蜜又苦涩的永恒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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