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教主做出了决定，便再无半分犹疑。
他立于空旷的宫殿门口，对着那片隔绝了他无数元会的三界红尘，轻轻地，屈指一弹。
指尖之上，那缕凝聚了他圣人本源的青色剑气，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此消失。
并非遁入虚空，而是直接无视了此地的所有规则。
道祖设下的禁制，是空间，是时间，是因果的壁垒。
但这缕剑气，却在这壁垒之上，撕开了一道肉眼无法看见，神念无法捕捉的、细微到极致的裂缝，瞬息之间，投入了三界之中。
它的速度，超越了光，超越了思维，超越了三界一切生灵的认知。
当它穿过三十三重天时，一层又一层由天庭布下的、号称万法不侵的守护结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结界，宛如无物。
几队正在天河沿岸巡逻的天兵天将，几乎在同一时刻，心脏猛地一抽。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恐惧，让他们浑身甲胄冰凉，可当他们惊疑不定地扫视四周时，除了永恒流淌的天河与璀璨的星辰，什么都没有发现。
“怪了，刚才怎么回事？”
“你也感觉到了？我还以为是错觉。”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归结于巡逻太久，产生的幻觉。
剑气继续下坠。
它经过一座仙雾缭绕的洞天福地，那福地深处，一位潜修了数万年的太乙金仙大能，猛地从入定中惊醒，浑身道袍都被冷汗浸湿。
他骇然地睁开双眼，神念疯狂扫荡而出，覆盖了方圆亿万里，却依旧一无所获。
那股足以将他道果都瞬间抹除的杀伐之意，来得快，去得更快，仿佛只是一个来自死亡深渊的错觉。
但这位大能清楚，那不是错觉。
有什么恐怖到了极点的“东西”，刚刚从他头顶路过了。
这缕剑气所过之处，时间都出现了一刹那的凝固。
风停了，云住了，连光线的流动，都出现了片刻的迟滞。
只有同为圣人级别的存在，才能在这一片死寂的凝固中，模糊地感应到，有一股足以威胁到他们根本的“杀伐”之力，刚刚一闪而过。
……
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刚刚平复下因“通天弟子”一事而狂跳的心，正准备强作镇定，与众仙商议对策。
突然，他毫无征兆地从龙椅之上站了起来。
动作之猛，让身旁侍立的仙官都吓了一跳。
“陛下？”
玉帝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望向凌霄殿外的虚空，那张帝王面容上，刚刚压下去的恐惧，此刻又以十倍、百倍的强度，重新翻涌了上来。
他感应到了。
一股凌驾于他这位三界之主，凌驾于大罗金仙，甚至凌驾于准圣之上的恐怖力量。
这股力量，让他这位历经一千七百五十劫的玉皇大天尊，都感到了发自神魂的渺小。
“是……是什么……”他失声喃喃。
……
西天，大雷音寺。
如来佛祖刚刚颁下法旨，让佛门弟子退避三舍，他手中的念珠，再一次，停下了转动。
他缓缓抬头，那双洞悉三界的佛眼，望向了苍穹之外的混沌。
观音菩萨站在下方，她清楚地看到，世尊那万劫不磨的鎏金佛体之上，竟然浮现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世尊，可是又有变故？”
如来佛祖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许久，才用一种近乎苦涩的语调，缓缓吐出四个字。
“天，要变了。”
他感应到了，那股力量，锋利、霸道、不讲任何道理。
它来自何处？
去向何方？
要做什么？
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
他这位西游大劫的总导演，第一次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全知视角，在这一刻，彻底失效。
……
混沌深处，紫霄宫。
“通——天——！”
元始天尊的怒吼，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几乎要将他自己的玉虚宫都给掀翻。
他死死地“看”着通天教主，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疯了！你竟然真的敢这么做！你将圣人本源凝聚成剑气，送入下界！你想干什么？！”
太上老君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八景宫门口，他看着通天，那张无为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沉重的无奈。
“师弟，你此举，因果太大了。”
面对元始天尊的咆哮和太上老君的叹息，通天教主只是平静地收回了手指。
他重新盘膝坐下，缓缓闭上了眼，仿佛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举动，与他毫无关系。
他不需要解释。
也懒得解释。
你们怎么想，与我何干？
我只做，我认为该做之事。
元始天尊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玉清圣威疯狂翻涌，却被太上老君的太极图虚影，再次强行压了下去。
“师兄！你别拦我！今日我定要与他做过一场！”
“够了！”太上老君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事情已经发生，你我在此争吵，又有何用？还是静观其变吧。”
元始天尊愤愤地收回了威压，但他“看”向三界的视线，却充满了冰冷的杀机。
他不知道那道剑气是送给谁的，但他已经决定，无论是谁，只要与他阐教的利益相悖，他绝不介意，亲自下场，抹除掉那个“幸运儿”。
而那道搅动了三界风云的青色剑气，它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无比明确。
它撕裂虚空，跨越部洲，径直朝着东胜神洲的方向，激射而去。
最终，它的速度开始放缓，悬停在了那座万妖汇聚、妖气冲天的花果山之上。
……
花果山，水帘洞内。
此刻正是一场真正的万妖盛宴。
陈凡高坐于主位，杨戬与哪吒分坐左右，下方则是刚刚宣誓效忠的平天大圣牛魔王，以及蛟魔王、鹏魔王等一众妖族大圣。
宴席之上，摆满了从瑶池打包回来的仙桃，以及花果山自产的人参果。
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作了实质的云雾，在洞府中缭绕。
所有妖怪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与兴奋。
圣人弟子！
他们的盟主，他们的王，竟然是传说中圣人的弟子！
这个身份，给他们带来的安全感与荣耀感，是任何仙果、任何法宝都无法比拟的。
“师兄！老牛我敬你一杯！”
牛魔王端着一个巨大的玉碗，里面盛满了猴儿酒，他满脸红光，站起身来。
“从今往后，但凡师兄一句话，我老牛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陈凡笑着举起酒杯，正要与他共饮。
就在这时。
毫无任何征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从九天之上，骤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不针对任何人，它只是存在于那里，就让整个花果山，连同周围万里的时空，都彻底凝固了。
水帘洞内，前一秒还喧嚣震天的宴会，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妖怪，无论修为高低，全都保持着上一秒的姿态，僵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狂热与兴奋，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最极致的恐惧所取代。
牛魔王端着酒碗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蛟魔王直接从座位上滑落到了地上，瘫软如泥。
就连杨戬，都猛地站起身，眉心那只紧闭的天眼，疯狂跳动，仿佛要裂开一般。他体内的战神之力，在这股威压面前，渺小得可笑。
“大……大哥……”哪吒的脸上血色尽退，他下意识地靠近陈凡，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整个水帘洞，只有一个人，依旧安坐。
陈凡放下了酒杯。
他抬头，望向洞顶，仿佛视线能穿透山石，看到那悬停于九天之上的东西。
几乎在威压降临的同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来自‘紫霄宫’的超规格因果馈赠！】
【馈赠物：上清圣人本源剑气（一道）】
【馈赠人：通天教主（师尊）】
【馈赠理由：护犊子。】
【是否接收？】
陈凡看着系统面板上那简短到极点的四个字理由，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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