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
“嗤——啦——！”
一声不似凡间任何声音的撕裂之响，从九天之上的苍穹深处传来。
那片厚重、死寂，缓缓旋转，意图将花果山万物都研磨成混沌之气的灰色天幕，被四道纯粹的，带着血色光华的剑气，硬生生从中间撕开了四道狰狞的裂口！
那不是法力。
那也不是神通。
那是“理”。
是“诛”、“戮”、“陷”、“绝”四种最纯粹，最本源，最不讲道理的杀伐大道！
四道血色剑气并未落下，也未曾攻击任何目标。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悬停在了花果山的上空，仿佛四尊从远古杀伐之中走出的无上魔神，与下方那缓缓运转的“十二都天诛魔大阵”，遥遥对峙。
一张古朴、苍凉，仿佛承载着一个时代悲歌的阵图虚影，在四道剑气之间若隐若现。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那原本狂暴无比，要炼化世间万物的风雷水火山泽，在这四道剑气出现之后，竟如同受到了惊吓的野兽，瞬间变得温顺，其运转都出现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滞涩。
那股从天而降，碾压一切，要将万物都化作飞灰的恐怖威压，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杀伐”道韵面前，竟如同阳春白雪，飞速消融。
大阵之外，东胜神洲的上空。
主持着十二个阵眼的阐教金仙们，齐齐身体一震！
广成子盘坐在东方光柱之中，他身前那足以压塌万古青天的翻天印，此刻竟发出一阵阵哀鸣，印上的光华，都黯淡了几分。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花果山上空那四道让他神魂都在颤栗的血色剑气，脸上的从容与傲慢，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惊骇与恐惧。
“诛……诛仙四剑！”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震惊，变得尖锐而又干涩。
“是诛仙剑气！是师叔的证道至宝！”
“师叔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违抗道祖的禁令，将此宝送出紫霄宫？！”
南方光柱内，赤精子手中的阴阳镜疯狂旋转，黑白二气紊乱不堪，再也无法锁定任何生机与死气。他听到了广成子那声惊呼，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师尊说过，通天师叔永世不得出紫霄宫！”
北方光柱中，太乙真人看着自己的九龙神火罩上，那九条神龙竟畏惧地盘起身躯，瑟瑟发抖，仿佛遇到了天敌。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不知是喜是忧。
“疯了……都疯了……”
十二金仙，在这一刻，心中同时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们可以不把那妖猴放在眼里。
他们可以蔑视所谓的万妖盟。
但他们不能，也不敢，去蔑视那四柄曾经让四位圣人都束手无策，代表着洪荒第一杀伐的绝世凶剑！
花果山，水帘洞口。
“噗通……”
一个刚刚投靠过来的妖王，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但他脸上，却不是恐惧，而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压力……消失了！
那股压在他们元神之上，让他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等死的恐怖力量，在那四道血色剑气出现的瞬间，便已然烟消云散！
“活……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花果山，所有还活着的妖兵妖王们，都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抬起头，看着那四道庇护在他们头顶的血色剑气，又转头看向那个依旧平静地站立在山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身影。
崇敬！
狂热！
一种近乎于信仰的情绪，在所有妖族的心中，疯狂滋生！
这就是我们的盟主！
这就是我们万妖圣地的王！
圣人要杀他，他便能让另一位圣人，为他出头！
这是何等的背景！这是何等的手腕！
牛魔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那魁梧的身躯，因为脱力而微微颤抖。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这只猴子了。
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这哪里是齐天大圣？这分明是……一位执掌着圣人棋子的真正棋手！
杨戬手持三尖两刃刀，静静地站在陈凡的身后。
他看着天空中的那四道剑气，感受着那股与阐教道法截然不同，纯粹、极致、一往无前的杀伐之意，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转头，与不远处的镇元子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了同样的信息。
失控了。
今天的局面，已经彻底，完全地，失控了。
这不再是阐教对妖族的征伐，也不是天庭与花果山的恩怨。
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足以将三界都打得重归混沌的……圣人对决！
“咕咚。”
哪吒咽了口唾沫，他脚下的风火轮都停止了转动。
他呆呆地望着那四道剑气，感受着那股仅仅是存在，就让天地法则都为之退避的无上威能，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这才是真正的……圣人手段吗？”
“不靠阵法，不借天地，只凭一道剑气……便可镇压一切……”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了！
山巅之上，陈凡迎着那猎猎作响的山风，缓缓抬起头。
他仰望着天空，看着那四道因他一声呼唤而降临的血色剑气，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弧度。
心中，却是波澜壮阔。
成了。
自己扯过的所有虎皮之中，最大，最硬，也最惊世骇俗的一张，终于被自己，结结实实地扯了过来！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任由圣人拿捏的棋子。
他，也是有“后台”的旗手了！
昆仑山，玉虚宫。
那方古朴的殿堂之内，祥云消散，仙音匿迹。
“啪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元始天尊面前，那张由混沌玉髓雕琢而成的玉桌上，一只白玉茶杯，悄无声息地，化为了齑粉。
他看着面前水镜之中，那四道贯穿天地的血色剑气，那张亘古不变，代表着天道威严的脸上，铁青一片。
那股属于圣人的，清静无为的道韵，早已被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
想过那妖猴会凭借地利负隅顽抗。
想过截教那些残存的孽障会出来送死。
想过那只猴子会像丧家之犬一样，跪地求饶。
但他唯独没有想到。
通天……
他那位被囚禁在紫霄宫中，永世不得翻身的师弟。
他竟然真的敢！
他竟然真的敢为了区区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猴，违抗师尊鸿钧亲手布下的禁令，将自己的证道至宝，送出了紫霄宫！
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在向他示威！
这是在向三界宣告，他通天的弟子，他阐教动不得！
这是在狠狠地，当着三界所有大能的面，抽他元始天尊的脸！
无边的怒火，混合着被挑战了权威的羞辱，在元始天尊的胸中疯狂燃烧。
他那双蕴含着天道至理的眼眸，穿透了无尽空间，死死地锁定在花果山上空那四道剑气之上。
良久。
他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了几个字。
“好……”
“好一个通天！”
“好一个……有教无类！”
“你既要为了你那孽徒，与本座为敌！”
元始天尊猛地站起身来，整个玉虚宫，连同整座昆仑圣境，都在他起身的刹那，剧烈地颤抖！
“那本座，便陪你战到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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