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的狂欢还在继续。
篝火把半边天都烧红了,酒香混着烤肉味,顺着风能飘出八百里。
那种死里逃生、甚至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大干一场的疯狂劲头,让这群平日里只知道占山为王的妖怪们,彻底释放了天性。
“喝!今晚不醉不归!”
“敬大圣!敬那个……什么封神台!”
“敬编制!”
喧闹声震得山石都在抖。
陈凡却不在其中。
他甚至没让任何人跟着,连那个恨不得贴在他身上的跟屁虫哪吒都被他用“去给孩儿们讲讲天庭黑料”的理由支开了。
由于刚装完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波伊,他现在的背影在小妖们看来,那是相当的萧索和高深莫测。
实际上,他是去查账的。
子母河畔。
这里离花果山主峰有段距离,河水静悄悄地流淌,偶尔泛起几个诡异的气泡。
之前在这里,他曾为了对抗天道压制,硬生生撕开过一道口子。
现在,那道口子虽然合上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就像是受过伤的皮肤,虽然结了痂,但底下总在隐隐作痛,甚至还在往外渗着脓水。
陈凡找了块稍微干净点的青石,毫无形象地往上一瘫。
“统子,打开面板。”
“让我看看,这一波梭哈之后,咱们的财政赤字到底有多感人。”
【叮!正在为您核算本次‘逆天改命’大礼包的账单……】
【核算完毕。】
【当前因果点余额:-45,800,000点。】
那一串红得发黑、还要闪烁两下的数字,直接把陈凡看笑了。
他伸出手,在虚空中那串数字上弹了一下。
“四千五百万。”
“老子这是买了个星球吗?还是把鸿钧的紫霄宫给按揭了?”
【宿主,请正视您的消费行为。】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冷漠。
【您不仅绑架了地道气运,还消耗了极其珍贵的祖巫精血,更别提那全图广播的特效费、洗脑包的制作费……这一桩桩一件件,系统没收您利息已经是看在咱们多年狼狈为奸的情分上了。】
陈凡翻了个身,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那轮有些发红的月亮。
“行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反正只要我不死,这笔账早晚能平。要是死了……嘿,那更是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宿主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本系统深感欣慰。】
【但除了债务,还有个更刺激的消息,您想听吗?】
陈凡眼皮一跳。
通常系统用这种“以此为乐”的语气说话时,准没好事。
“有屁快放。”
【叮!警告!高危预警!】
一行灰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文字,突兀地插进了那堆红色的欠款数字中间。
【检测到未知的法则波动,正从‘世界疤痕’处持续渗透。】
【波动频率解析中……】
【解析进度:3.7%……5.1%……】
【初步比对结果:与‘混沌魔神’残余意志吻合度极高!】
陈凡猛地坐直了身子。
刚才那种懒散的葛优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紧绷的肌肉。
“混沌魔神?”
“你是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前,被砍死的那三千个倒霉蛋?”
【准确地说,是那些倒霉蛋死后不散的怨念,或者是某些侥幸没死透、在混沌里苟延残喘的老东西。】
系统的解释总是那么通俗易懂且令人毛骨悚然。
【宿主,您这一波操作,动静太大了。】
【修改世界底层规则,就像是在一个漆黑且满是怪物的密室里,突然点燃了一支镁光火炬。】
【光虽然照亮了路,但也告诉了黑暗里所有饥肠辘辘的东西——开饭了。】
陈凡盯着面前那平静流淌的子母河水。
原本清澈的水面下,似乎有什么阴影在游动。
不是鱼,也不是水草。
那是某种更深沉、更粘稠的黑暗,像是有人往清水里倒进了一滴墨汁,正在悄无声息地扩散。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顺着脊椎骨一路爬到了天灵盖。
这种感觉,比面对元始天尊的封神榜还要恶心。
天庭和佛门,那是为了争权夺利,为了香火气运,大家虽然吃相难看,但好歹还是在一个锅里抢饭吃。
这帮混沌里的玩意儿不一样。
它们是来砸锅的。
甚至连灶台都要给你扬了。
“能查到具体是什么东西吗?”
陈凡此时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动。
“统子,给我扫!把这片区域每一粒沙子都给我扫一遍!”
【正在尝试深度探查……】
【探查失败。】
【目标属于‘非本世界体系’存在,数据库无匹配样本。】
【若要强行解析其生命形态和法则构成,需消耗‘世界本源’之力。】
【请问是否支付?(注:宿主目前世界本源余额为0,且身负巨债,建议不要作死。)】
“……”
陈凡气得想砸了这破面板。
穷。
万恶之源就是穷。
要是现在手头有个几亿因果点,他直接兑换个“混沌歼星炮”,管你是魔神还是怨念,一炮轰成渣。
就在他对着那串红色赤字咬牙切齿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的破空声。
没有杀气。
但带着一股子透骨的寒意。
陈凡没有回头,只是把即将掏出来的金箍棒又塞回了耳朵里。
“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儿来吹冷风?”
“怎么,花果山的庆功酒不好喝?”
来人没有接他的话茬。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仿佛兵戈铁马般的血腥气,但又夹杂着一丝极淡的幽香。
九天玄女。
这位刚刚上任花果山“首席战略官”的上古女战神,此刻正板着一张俏脸,手里托着一个用阵法封印的小光球。
她走到陈凡身边,也没说什么客套话,直接把那个光球递了过来。
“庆功酒?”
“我看是断头酒还差不多。”
陈凡接过光球。
入手冰凉,甚至有点刺痛。
透过那层半透明的阵法壁障,能看到里面有一缕灰黑色的雾气在疯狂撞击。
那雾气没有任何固定的形态。
一会儿变成狰狞的兽首,一会儿化作痛苦的人脸,一会儿又散成无数细小的触手。
最关键的是,它在“吃”封印它的阵法。
就像是硫酸泼在铁板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这是什么玩意儿?”
陈凡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在那光球表面点了一下。
【叮!检测到高浓度‘混沌污染源’!】
【危险等级:S级!】
【请宿主立即远离!该能量具有极强的同化性和传染性!】
系统的警报声瞬间在脑子里炸响。
陈凡手一抖,差点没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你在哪弄到的?”
他转头看向玄女,语气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戏谑,多了几分凝重。
玄女看着远处的河面,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高傲的眸子,此刻却写满了忧虑。
“北俱芦洲。”
“就在刚才,我在重新梳理万妖圣地的防御法网,想看看有没有天庭留下的暗门。”
“结果暗门没发现,却发现了这个。”
她指了指陈凡手里的光球。
“这是一只刚化形不久的兔妖。”
“什么?”
陈凡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那团还在疯狂扭曲的灰雾。
“你管这玩意儿叫兔子?”
“这东西连个兔子毛都没有,而且这股子邪性,比幽冥血海里的阿修罗还要纯粹。”
玄女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压抑内心的某种恶心感。
“一个时辰前,它还是兔子。”
“我查阅了巡山记录,这只小妖在北俱芦洲的边界处巡逻,似乎是误入了一片突然出现的灰雾区。”
“等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它开始攻击同伴,不是撕咬,而是……吞噬。”
“凡是被它伤到的妖怪,伤口都会迅速腐烂,然后长出这种灰色的绒毛,神智也会在短时间内彻底崩溃,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陈凡听得头皮发麻。
这剧情怎么这么耳熟?
生化危机:洪荒版?
“我出手镇压了它。”
玄女接着说道,“但这东西很难杀。物理攻击几乎无效,法术攻击会被它吞噬一部分,最后我是用了先天离火,才勉强把它的肉身烧毁,剩下了这一缕本源。”
陈凡举起光球,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那缕灰雾似乎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撞击得更加猛烈了,隐约间还能听到无数重叠在一起的尖啸声。
“不是妖气。”
“也不是魔气。”
陈凡喃喃自语,他从这团雾气里,感受到了和“世界疤痕”那边一模一样的频率。
“这是混沌。”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那片看似平静的夜空。
“看来咱们的客人,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而且他们很没礼貌,不走正门,也不敲门。”
“直接在咱们家后院挖了个洞,还顺手给咱们的水源里投了毒。”
玄女看着他,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
“混沌?”
“你是说……这东西来自天外?”
作为上古活下来的神只,她当然知道天外有天,混沌中有大恐怖。
但那都是传说。
自从道祖合道之后,洪荒世界的壁垒坚不可摧,就算是圣人也难以轻易进出,这些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陈凡把玩着手里的光球,突然笑了一下。
只是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渗人。
“玄女妹子,你说……”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家墙角被人挖穿了,进来的不是小偷,而是一群看不见、摸不着、还能把你变成同类的病毒。”
“你会怎么办?”
玄女没有犹豫,手里瞬间多出了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
“杀。”
“杀光所有感染者,封堵缺口。”
“如果是病毒,那就把整块肉都剜掉。”
陈凡打了个响指。
“够狠,我喜欢。”
“不过,光靠杀是不够的。”
他站起身,将那团被封印的混沌雾气随手抛起,然后一棒子挥出。
砰!
金光炸裂。
那团连先天离火都难以彻底消灭的灰雾,在这一棒之下,竟然直接被打散成了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天地间。
不是物理攻击。
是法则碾压。
现在的陈凡,虽然还欠着一屁股债,但他的每一击,都带着修改现实的因果律味道。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走了。”
陈凡拍了拍手,看着北俱芦洲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统子。”
“给我发个全服通告。”
【宿主,发通告是要钱的……】
“别废话!记账上!”
陈凡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告诉花果山所有的妖王,别特么喝了!”
“假期取消!”
“所有地仙以上的战力,立刻、马上、麻溜地给我滚到北俱芦洲集合!”
“既然天庭和佛门不敢管这烂摊子,那咱们管!”
“这洪荒,以后姓孙!”
玄女看着眼前这个突然气势全开的男人,心中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虽然他看起来像个无赖,行事像个疯子。
但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他的腰杆子,比谁都硬。
“我去整军。”
玄女收起宝剑,转身就要走。
“等等。”
陈凡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
“那个……”陈凡搓了搓手,脸上那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表情瞬间垮掉,变成了一副奸商嘴脸,“你去北边的时候,顺便帮我统计一下。”
“这次出勤,算加班。”
“让那帮妖怪把这一路上的路费、伙食费都记个账,回头我想办法找玉帝报销。”
玄女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从云头上栽下去。
她回过头,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了陈凡足足三秒钟,最后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无耻。”
陈凡嘿嘿一笑,毫不在意。
“这就叫无耻了?”
“等会儿我还要去给如来佛祖送个‘惊喜’呢。”
“毕竟,这除魔卫道的事儿,怎么能少得了咱们慈悲为怀的佛门呢?”
“既然家里进贼了,那就得让邻居也跟着出出血,这才叫……众生平等嘛。”
风,变大了。
子母河的水浪拍打在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
陈凡站在风中,看着那个所谓的“世界疤痕”的方向。
那里的空间,正在像水波纹一样微微扭曲。
仿佛有一只巨大的、贪婪的眼睛,正隔着无尽的时空,死死地盯着这个鲜活的世界。
“看什么看?”
陈凡对着虚空竖起了一根中指。
“再看,把你眼珠子扣出来当灯泡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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